看着整齐摆放的尸首,霍大栓脸色惨白,霍廿一捂着嘴一阵干呕。一整晚的惊魂未定,他都没有时间来得及去多想。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刺鼻的焦味与血腥味混杂着往鼻孔里冲,当真是让连杀只鸡都不敢的霍廿一忍耐到了极限了。
他奔到一旁扶着墙角大吐特吐。
他这一吐,勾的霍大栓险些没忍住也吐出来。
而在屋里的蒋娇早已经吓的呜呜大哭,赵氏、唐氏、蒋嫣、霍初六几人也跟着一同抹眼泪。
蒋妩脸上身上都是血污,匕首还反握在右手,在死人堆里巡视了一周,回头道:“爹,您也累了,这会子和阿明先去歇着吧。养德斋是不能住了,我也怕府里不安全,今个儿个大家就聚在一起将就一夜。”
“我不累,我啥都没做,哪里就累了,倒是你,杀那个,辛苦的很。”霍大栓又吞口唾沫,只觉得连“杀人”这个词说出来,都会叫他联想到刚才那些场面--好端端的人,脑袋就飞了,脖子上空出个血窟窿咕噜噜的冒血,还有跑着跑着,一刀就从肚子里穿出来,搅合出个大口子肠子都流下来
霍大栓终于受不了,也去吐了。
蒋妩摇了摇头,回头吩咐一旁相互搀扶着的侍卫们“今日诸位辛苦了,帮衬侯府度此浩劫,妾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
侍卫们以及霍十九的死士方才都见识了蒋妩的身手,许是强者惜强者,这会儿对她又多了几分尊重。三千营的人更是早就知道蒋妩的厉害,如今也都目光灼灼的等她吩咐。
蒋妩便道:“受了伤的,先去找郎中裹伤开药。其余的兄弟还要在坚持坚持,分作两班,轮流值夜,至于死者,必会厚葬。也会好生安顿家人,今日在场所有人,皆有厚赏。”
“多谢夫人!”众人再次拱手行礼,随即退下去了。
蒋妩便安排了人清点尸首。连同方才在前头杀了的假捕快,还有后头的刺客,以及今日遇害的府中下人和殉职的侍卫们,都要列出一张单子,尤其是府里的人,家里情况也要回明白,有家人可寻的,还要去通知一声来领尸首加以抚恤。
蒋妩尤其厚葬了七斤的乳娘陈氏,还安排人好生安顿其家人。
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后头的大火终于扑灭了。天空也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蒋妩这才感觉到彻骨的疲惫,扶着听雨的手臂问:“达公子呢?”
“带着他的护卫,正在陪着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话儿。”
略微有些诧异。蒋妩原本是觉得文达佳珲帮过忙就会离开的。想不到他没走。
听雨又道:“今日多亏了达公子。若非有他的侍卫,恐怕情况没这么容易控制的住。”
“你说的极是。”蒋妩道:“他也受了伤,记得让郎中去看看。”
“早已经吩咐看过了。伤的不重。就是皮外伤。可方才也亏得他救了夫人。”
说起方才之事,那被她杀死的刺客临终前说的话,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次的杀手,是她爹派来的。
或许是为了杀了奸臣和奸臣的家人,或许他也存了一些心,要放过她和蒋嫣。
可她没看到那些刺客真的为了她和蒋嫣的安全着想,该烧的屋子也淋了火油烧了。
更没看到有人对七斤手下留情。
若不是乳娘忠心。七斤这个时候已经
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外公!
蒋妩闭了闭眼,脚步更缓。
听雨扶着蒋妩的手臂,担忧的道:“夫人听我一句,快去歇着吧,您身子本就没好利索。今儿个晚上又如此担忧劳累,您吃不消的。侯府还要靠您掌事呢,遇到这样的事儿,二夫人可就不在行了。”
蒋妩知道听雨说的对。蒋嫣平日里持家是个好手,但这样混乱。别说是她,就是赵氏和霍大栓也未必不发蒙。
“我要先去看看爹娘,还有孩子。再谢过达鹰在说。待会儿你回去给我取件衣裳来。”
“是,我知道。”
说话间,蒋妩上了丹墀到了廊下,屋门立即被蒋嫣推开,一见蒋妩身上的狼狈和脸上的血污,蒋嫣就拉着她的手道:“听雨去给你们夫人取件替换的衣裳。”
听雨行礼退下。
蒋嫣就心疼的道:“你才刚不会就这么hua猫儿似的在外头主事吧?”拉着她到了墙角的木质脸盆架子旁,亲自兑了热水,帮蒋妩擦拭血迹。待洗净脸,蒋嫣还用洗净的帕子为她擦了头发,取下自己头上的梳篦为蒋妩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蒋妩感激的对蒋嫣微笑,她笑时,眉目舒展,发自内心,还是蒋嫣熟悉的那个自幼就与寻常女子不大相同的妹妹。
蒋嫣看着她的目光,一瞬充满怜惜与心疼。
就算不问,她也能从蒋学文的行事上分析得出蒋妩这一身功夫是如何来的。
看来身为清流的父亲,还很有卓识远见,懂得自小将女儿培养起来,以便于今后利用。
不多时听雨取了一身竹叶青色的素纱襦裙来,蒋嫣陪着蒋妩去侧间更衣,随后姊妹两人又相携而来。
她终于恢复了往日柔媚的模样,仿佛能让人短暂的忘记方才在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的容德斋里发生的一切。
蒋妩这厢已走到近前,先给文达佳珲行礼道谢:“今日多亏了你仗义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文达佳珲已摘了蒙面,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身姿笔挺双手撑着膝盖坐着,只看风度便知是军人出身,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