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这厢拉过罗汉床上的软枕,侧身斜靠在上头。
她从来都是站如松坐如钟的,像这样在外人面前没骨头似的还是头一遭。曹玉披着件浅灰色的褂子,眼见着蒋妩如此,心里就跟刀扎一样,若不是忍受不住,蒋妩是绝不会在人前表现出如此虚弱的。
霍十九吩咐四喜先去取来药油,亲手绞了个热毛巾,回头呵问:“御医怎么还不来!”
“小的已经在催了,在催了。”四喜极少见霍十九这般疾言厉色,唬的小脸煞白。
曹玉则拉着四喜一同退出去了。
霍十九便掀起蒋妩腿上盖着的薄褥,又一次撩起她的裙摆和绸裤,用温热的毛巾来帮她擦拭双腿。
蒋妩疼的颤了一下。她可以咬牙不出声,但是身体上的条件反射却是扛不住。
擦净了腿,霍十九将药油倒在手上为她揉捏膝盖和小腿。
蒋妩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忍痛的模样,索性将脸埋在软枕中,只留给霍十九一个后脑勺。
霍十九见她柔软的身子陷在被褥中,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背,纤弱的模样放入只要收紧怀抱就能将之揉碎一般,对她的心疼又增了几分。
“妩儿,你忍着些,待会儿御医来了,让他好生给你瞧瞧。”
“我没事。就是又饿又困。”
“饭也快好了。”
霍十九哄着她,就像对待孩子那般温柔有耐心。
不多时,仆婢们抬上了食盒,几样精致的小菜,一碗粳米粥,听雨也听了霍十九的吩咐,带了替换的衣裳来,服侍蒋妩用了粥,就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裙。
御医赶到后,无非是问了脉,见无大恙,开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和汤药就回去了。
折腾到天色见亮,蒋妩罚跪了一整日,这会儿已是筋疲力竭,就那样歪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盖着霍十九的外袍睡下了。
霍十九心疼不已,知道她睡眠很浅,若是挪动她她必然会惊醒,就悄声吩咐人去取来丝被,又让人在屋内燃起炭盆。
御医说,若是不好生将养着,将来很可能会落下病根儿,一到阴天下雨或者天气转寒的时候就隐隐作痛。不过当御医他冷这一张俊脸仿若要吃人是的表情,马上又说不过偶尔一次,也未必就会那样,只要好生养着。
霍十九一夜未眠,心烦意乱,此时也睡不着,就侧坐在罗汉床另一端,一面看《庄子》一面看熟睡的她。
*
英国公府,此时却是极为热闹的。
英国公手下信得过的清客两人与他在书房内商议朝堂之事。
“……真想不到,蒋石头家的三姑娘竟是那样的妙人儿,居然胆敢一把火烧了自家房子!你们是不知道皇上亲临蒋家查看火势,又给了蒋石头一处别院暂住,当时那场面,简直要比一部书还要热闹!蒋石头的脸脸色一定很精彩。”
英国公把玩着精致的犀角小梳子,一下下顺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冷哼一声道:“皇上对蒋石头,可真是够有耐性的。真是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国公爷说的极是。不过我看着皇上多半也是看在锦宁侯的面儿上。此番锦宁侯回京,皇上或许也是开怀的。”
“能不开怀么。若是没有锦宁侯坏事,此番国公爷已经成事了。”
听闻此言,英国公只觉得刺耳的紧,冷然“哼”了一声。
两名清客都知自己或许失言,忙转移了话题,道,“昨儿晚上皇上招幸了叶婕妤,不过兴许是皇上年轻,这档子事上不知收敛,才刚就有探子来报,说是叶婕妤嚷了半宿腹痛,今儿一早就去了。”
英国公感兴趣的道:“哦?那药虽猛,可也不至于叫皇上那般勇猛,一个健康的女子竟会那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