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起身就要下地,却因刚惹了一场风寒高烧了一日夜身体虚弱的很,猛的掀起被子,就觉得眼前发黑鼻尖发凉,手上的动作也有些凝滞。不过她张大了眼,并不像寻常头晕之人会下意识的去闭上眼睛,所以霍十九也并没看出来。
“妩儿,你留在屋中,我去看看岳父有什么事儿就回来。”霍十九不放心,按着蒋妩的肩膀道:“岳父不会将我怎样的,你还不放心吗?”
“我的确不放心。”蒋妩仰头认真的道:“我若不在身边,难保他言语上不会欺负你,而你又碍着他是你岳父不会反抗。”随手抓了折叠整齐的橘皮红小袄穿上,以指为梳理了理长发随意挽了个发纂,拿根金镶玉的花头簪固定,就缩着脖子披上搁在一旁炕柜上的白毛领子大氅,道:“我陪你去。”
霍十九见蒋妩如此固执,他是怎么劝也未必有用的,便也不再阻拦,拿起宝蓝色的外袍来穿。
蒋妩看到了他手上缠着绷带,蹙眉上前替系上领扣的带子,问:“怎么弄伤的?”
“跌了一跤。”霍十九说的是一半真话。
蒋妩斜睨他,“这么大的人了,走路都走不稳?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
“的确是跌了一跤,在宫里,与皇上演了一出戏而已。”霍十九牵着她的手,“你不必多想,皇上已经答应我改过了,英国公那里,我不会让他一直得意下去。”
蒋妩听的出他言语中的坚决,未免担忧的道:“一切不要急躁,还是从长计议为妙。英国公能有今日根基也不是一朝一夕而成的,想要瓦解他,定然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我知道。”霍十九为她带上风帽,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就撩起了棉帘。
门前婢子齐齐行礼。
二人就下了丹墀,踏着雪直到了前院,进了前厅。
一进门,就看到蒋学文坐在木质轮椅上的背影。
许是听见脚步声,蒋学文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蒋妩和霍十九,并未马上开口。
霍十九拉着蒋妩的手让她坐在侧面并排放置的铺设官绿色坐褥的圈椅上。又吩咐人将炭盆挪的近一些,还拿了个黄铜手炉垫着帕子放在蒋妩膝头让她抱着捂手。
待一切妥当,霍十九才给蒋学文施了一礼:“岳父来访,真是出人意料。”
蒋学文唇角翕动,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将目光转向蒋妩,低声道:“妩姐儿,好些了?”
蒋妩一愣,抱着手炉的双手手指收紧。他问的是什么?
霍十九笑道:“风寒而已,妩儿已经好多了。”
蒋学文却并未回答霍十九,眼神如炬的看着蒋妩,道:“前儿,英国公府里的人来送信儿,叫我去参加宴会,我没去。后来他们又来信,说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蒋大人。”蒋妩生生打断了蒋学文的话,脸色铁青的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他只是听说蒋妩投湖自尽,担心的很。
可蒋妩现在就如同被惹毛了的刺猬,浑身的刺都竖着,他话又哽在喉咙中。
若搁在从前,他是不会在乎这么多的,就算蒋妩被人下药,那也是她自己选错了路,不听他的话所致。
但是现在,在小皇帝与霍十九与他说了那么多,在英国公耍了他之后,他心里的天平早就开始倾斜了。
见蒋学文沉默。蒋妩站起身道:“蒋大人若没有吩咐,就请回吧。”
“妩姐儿。你难道就打算与我这样僵持下去?”
蒋妩道:“否则呢?我不再是你的女儿,便不会再给你丢人,你过你清正廉明的日子,还是不要与我们这样的奸佞之徒搅在一起吧。哦,对了。”蒋妩恍然道:“我忘了,蒋大人也是见人下菜碟的,英国公那边儿您可是相信的很。”
蒋学文脸色涨红,张口结舌的找不到话来辩驳。他也不知是何时起,在蒋妩面前他连什么道理都摆不出来了。
“妩姐儿,我是你爹!”
“这会儿你是我爹了?真是有趣,难道我烧了房子还将你的亲情给烧出来了?”蒋妩道:“蒋大人,你满心志气高远,我佩服。但你要杀害你的女儿和外孙,丝毫不顾念血脉亲情,我更恨。我不想与你纠缠再深,就此了结了岂不是好?左右外头的人也只会说我这个泼妇女儿不孝,定然不会污了你的好名声。说不定还能因此为你博得更多的同情呢。这样一来,岂不是好?你请回吧。从此不要再见面为好。”
蒋妩抱着暖炉,拉着霍十九就要离开。
蒋学文只觉得心如刀绞,咬紧牙关,才能将脱口而出的挽留压制在腹中,只强作平静的道:“外头现在都在传你投湖自尽的消息,你自己小心一些。”
蒋妩脚步一顿,随即道:“不劳费心。”
回了主卧,蒋妩就仿佛打了一仗似的,疲惫的抱着官绿色引枕斜在炕上,半晌方对身旁一直静默的霍十九道:“阿英,他回去了?”
“你放心,我安排了人贴身保护。”
“那就好。”蒋妩迟疑着,又问:“我投湖的事情,闹的满城皆知?”
这件事渲染的绘声绘色,幕后当然有人操控,且这个人不用説也知道是谁。
霍十九摸摸她的头,道:“不要为了这种事忧心。”
“我不在乎。其实外人怎么议论我,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怎么看我。”
霍十九道:“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好的。”
虽然蒋妩知道霍十九的话语中也有安慰她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