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达佳珲刚毅的双唇紧紧抿着,锐利的眼中有强压的火气和窘迫,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有半分松懈动摇,可是心里早苦辣掺杂。
“蒋妩。”一指蒋妩手中的包袱,文达佳珲笑着问:“你这是做什么?给我的回礼吗?”
蒋妩摇头,将包袱扔给文达佳珲。
文达佳珲接过抖开,那件火红火红的狐裘,在落雪的灰白树林中好像在嘲笑他的真心。
“达鹰,多谢你的好意。”蒋妩认真的道:“可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为何?”
文达佳珲攥着皮毛的手紧握成拳,红色的狐狸毛从他指缝挤出,殷红的仿佛鲜血。
“你有妻子儿女,我也有丈夫和孩子,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也并没有要你回报我什么,我只想为你做些事。”
“正因你不求回报,我才越发不能利用你的真心。这样对你不公,对阿英也不公平。”
“你怕他吃醋?”
“他不是小气之人,不会怪我,但心里会不舒服。平日里让他烦乱的事情已够多了,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你救了我和我的家人,我感激你,却无法因此就利用你。”
“他若有能力护你,你也不会如此。”
“就算他没有能力,那也是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的,就算洒了这满腔热血也在所不惜。达鹰,你的真诚我很感激。但如此纠缠下去,只会伤害你自己。”
“蒋妩,我若说我甘之如饴呢!”
文达佳珲手中的皮裘被攥的更紧,左手成拳砸了下自己的胸膛:“我这里,你已经烙进去了。抹不掉。若想忘了你,停止关切你,唯一的法子就是将那块肉剜掉,可是剜掉了那块肉,我八成也不能活。”
“我不懂,我们统共也没有见过多少次,更没有什么交集,你……”
“你当然不懂,你的心思都在霍英身上。”文达佳珲沉重的道:“我只恨自己早生了这些年。晚来了那段时间。”
蒋妩沉默。
该说的话已经说的明白。她现在唯一的法子只有转身离开,要想不让霍十九受伤害,就注定要有别人受伤害。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眼看着她转过身去,身上白风毛领子的猩猩红大氅迎风展开,伴随着枯枝上掉落的簌簌白雪,那一抹倩影,当真如同一道伤疤,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比她大氅更鲜红的烙痕。
火狐裘落地,在雪地里,比血还红。
文达佳珲伫立良久,肩上都已落了雪,这才转回身,沉声道:“即刻回国。”
“遵旨。”
霍府后门前,蒋妩停下了脚步。
因要回潇艺院,翻后墙最近,方才离开的时候着急,也没仔细看看四周,这会儿才看到墙角处窝着披着草帘的一团。那帘子还在颤动。
霍府是什么地方,乞丐哪里会在这里出现?
蒋妩缓步靠近,撩起了草帘,正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也在同一时间仰起头来看她。
“你是……苗姨娘?!”
蒋妩差点认不出她!
这才多久不见,人已经瘦的只剩下一层皮,身上的破衣烂衫几乎不能避体,隐约看得到被冻得发紫的皮肤上纵横的伤痕。
苗姨娘眼中立即蓄满了泪水,想要挪动冻僵的双脚也不能够,颤抖着声音哽咽道:“夫人,求夫人,救救我,在这样下去,我会,会死的。”
“你怎么在这里?”
“是侯爷,罚了我。”
“他为何罚你?”
“我……”苗姨娘干裂的嘴唇翕动,在蒋妩仿佛了然一切的目光之下,她完全说不出谎话:“是我做错事,偏信人言,才会弄来砒霜,想要,想要……侯爷叫我招认,若受得住酷刑不死,就放我出来行乞。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才刚出来就被人欺负,身上的棉袄也被抢了,讨到的钱被抢,还被那些yin棍欺负……夫人,我真的知错了,知错了。”
苗姨娘连连哈腰。
蒋妩道,“你用砒霜,若是下毒成功,是不是老太爷、太夫人和我早就已经死了?”
“不是,那个……”
“你最初的命运就是如此,沦为官ji人尽可夫,阿英可怜你,才将你接回来,给你一隅之地安身,但你太过贪婪,也太忘恩负义。不论你用砒霜要毒死的是谁,都是阿英的亲人。你这般不分里外,也不怪阿英会对你下如此狠手了。”
“夫人!”苗姨娘不可置信的望着蒋妩:“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您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我又不是菩萨。为何要救一个曾经想杀了我的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蒋妩直起身,退后几步,随即奔向后墙登墙壁两三步,窜身一撑墙头,就已利落的到了墙里。往潇艺院走去时候还听得到后院外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叫骂声。一句句都是怨毒和不甘。
眼瞧着蒋妩突然出现,霍十九安排的侍卫都已经见怪不怪,躬身行礼,蒋妩只不悦的看了后墙方向一眼,就有人会意的往后头走去。不多时候就听不见那些怨毒的辱骂了。
进了卧房门,扑面而来的温暖让蒋妩身上一哆嗦。冰松和玉桥忙伺候蒋妩脱了大氅,又塞了手炉给她。
蒋妩脱了软靴,上了暖炕将双脚伸进坐褥下头,这才道:“侯爷呢?”
“侯爷还没回来。”
蒋妩颔首,半晌方道:“我累了,睡一会儿。估计侯爷不到晚上不会回来,你们预备晚膳即可,不必叫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