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九闻言,温和的笑容自唇角溢出,“我知道了。定不让景公公为难便是了。”
“多谢侯爷体恤。奴才感激不尽。”景同十分庆幸霍十九没有强行要进去,因为霍十九若真使起来左犟的性子,他们那里有几个人敢阻拦?
景同退后行礼,上了丹墀。
霍十九则提大氅在蒋学文身畔的空地上端正的跪下,背脊挺的笔直,垂下长睫,眼观鼻鼻观口。
景同进门时看到霍十九跪的笔直,心里便是一阵为难。可毕竟霍十九没有开口求他格外做些什么,这会儿也只能叹息堂堂的锦宁侯是个痴情种子,对那样胆敢冒犯天威悍妇还这般维护用心。
景同到了内殿回话时,正看到小皇帝跪坐在罗汉床上,贴在窗前透过格扇的缝隙看外头。他所在的位置,恰瞧得见跪的笔直的霍十九和满脸忧色的蒋学文。
“那个霸道的泼妇到底什么好处,竟让英大哥对她这般上心,竟然还大雪天里来跪求!”小皇帝气的想掀桌子。
昨儿晚宴上受到的耻辱,他当真一生难忘。他大概是史上最憋屈的皇帝,竟让臣妇当着朝中重臣以及家眷的面儿连续泼了两次。他毕竟是九五之尊啊!若是轻易的就将蒋妩放了,他颜面何在,天威何在?
想必外头的霍十九和蒋学文心里也如明镜一般,他只是将蒋妩关起来,并未立即斩首,已经是宽恕了。
他也知道如今天牢里寒冷非常,蒋妩未必受得住,可不给她一些教训,她往后岂不是更要欺到他的头上?
小皇帝纠结着,眼瞧霍十九跪在雪中,肩头很快就落了雪,头发也被改了一层雪,鬓角和眉毛都被染上了白霜,又觉得焦急又心疼。
正当满心忧虑之时,外头突然快步走进一名小太监来。
那小太监一身铁灰色的袄子,行走时脚步轻快佝偻着身子,只瞧着消瘦的脸庞,当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霍十九对这个小太监不熟悉。只依稀记得是皇上身边伺候过端茶递水的,名叫小绿的。
思考时,小绿已经到了殿门口回话:“皇上。”
景同开了殿门,请小绿进去,尴尬的看了看霍十九与霍大栓。他们一个是侯爵一个是功臣,竟然不如一个小太监,能轻松见到皇上的面。
殿门再度被关上时,霍十九与蒋学文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自对方漆黑的眼瞳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那个叫小绿的小太监,是皇上私底下的人。
小皇帝在小绿面前端的是帝王派头,在没有方才的紧张和纠结。
“问清楚了?”
“回皇上,已经问清楚了,昨儿夜里英国公府的确是请了所有太医过去,只留了一人在班房看守。虽他们口风严,可奴才听着皇上的吩咐多使银子,还是探听到了消息。”
“少废话!狗奴才啰啰嗦嗦的,仔细朕扒了你的舌头。”
“奴才惶恐。”小绿从容的行礼,并没有害怕,却有一丝调皮,与方才在殿外那个不起眼的谦恭模样截然不同。
“回皇上,英国公府昨儿夜里有刺客潜入,刺伤了英国公,经奴才几番打探才知道英国公伤在要害之处。”
“要害?那他岂不是……”小皇帝险些大笑出声。
小绿却道:“皇上,如今英国公虽然情况凶险,可并不能马上就致命,况且伤及那处,奴才看凶多吉少。”
小皇帝暗道小绿说的是,他竟然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听闻他说伤及要害,小皇帝好奇之心又起:“你说他伤着了要害,伤在何处?”
小绿面上表情不大自在,可在皇帝面前哪里敢有一丁点违拗,忙道:“回皇上,奴才多使了银子,便大探出英国公被伤及尘根,据说是被一到割断了。人是伤后昏迷不醒的,不过好歹太一门医术高明,又专门请了常年为小内侍净身的有经验的老太监去,这会儿忙里忙外总算消停了,不过确定他无碍,还需要一段日子。”
“你是说,他是被伤了那里?”
“的确是。”
小皇帝先是怔愣,过了许久突然大笑出声,心中的呐喊不能喊出来,就只一遍遍呢喃:“真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报应,报应啊!”
小皇帝心内如今是忧伤自卑的。一个男人,在这档子事上力不从心,是多深的挫伤?更何况小皇帝一国之君,要宠幸的妃嫔也不少。
他推说政务繁忙,如今又说心情不好不需要人侍寝,可是躲的了一时,能躲的了一辈子?届时他的秘密被公开,他还哪里有脸面活下去?
更何况,英国公是那个害得他如今不能人道的人。
他竟然被刺客给阉了,真真大快人心!
“国公府这会子一定忙作一团,景同,你代朕去问候一下,吩咐御医们必然尽心尽责。还有,景同顺带问问英国公夫人事情的经过。”
景同应喏退了下去。
小皇帝就摆手让小绿起身,把玩着袖子上的刺绣。
“皇上,臣霍英求见。”外头的人似是担心小皇帝已经忘了他还跪在雪地里。
小皇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到了关键时刻,他只顾着他老婆不顾着他了,他哪里能不气?
可到底是心中有事,觉得不能和霍十九商议一番真真是心里没底。
小皇帝总算是消了气,吩咐人请霍十九进来,又让小绿带人去先送蒋学文回府去。
今日开怀的事情太多,小皇帝一时间都不知该为谁庆祝。
屋内,温暖如春,霍十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