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可儿是真的懊恼吗?
在座之人无不好奇,有意无意的侧目打量。毕竟她对霍英的心思并非秘密。只是宋可儿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到叫人有些怀疑方才那种弄脏他人衣裳不痛不痒的低劣手段,是不是如此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做出的。若说无心,那太巧合,若有心,只得说明她已妒火炙热,无法自控了。
蒋妩这厢跟随二夫人下了阁楼,绕过抄手游廊,自一侧月亮门穿过,便觉荷叶馨香随夏风扑鼻,入目是莲叶无穷碧色,粉白芙蕖半开,一座汉白玉拱桥横跨荷塘窄处贯通两岸,垂柳随风摆动,奇石假山嶙峋,当真奇美之景。
二夫人带领婢女前头引路,笑着介绍:“此处便是芙蕖苑,接连着花园子,咱们从此处往后宅去较近。”
蒋妩随二夫人上了汉白玉拱桥,往对岸假山石阵中走去,“有劳二夫人走一趟。”
“蒋三姑娘说的哪里话。今日是我们待客不周,疏忽了果盘里的汁水有可能染污衣裳。三姑娘莫怪罪才是。”
“二夫人太客气了。”
二夫人便笑着与她闲聊,多是问些家中父母可好,姊妹可好之类。
一番谈话下来,二夫人发现蒋妩实则并非印象中那般的破落户,却是个温柔寡言的女子,身上有些孤冷纯粹气息,不似繁华中雕琢而出的那些世家女子沾染了高门市侩,学会许多精致油滑。
绕出假山,又进葫芦形门洞,上抄手游廊,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寂静小巧的院落,早已有婢子预备了裙裳等候着,见一行人来恭敬行礼。
二夫人笑道:“姑娘在此处更衣,待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
蒋妩又一次道谢,便与冰松、听雨一起进了屋。
临时预备的是一身蜜合色盘领对襟素面妆花褙子,料子轻薄柔软,光泽柔雅,观之即为上品。蒋妩穿上,那身衣裳还是略宽了一些。
最近运动的多,身上不见得清减很多,但是结实了不少。
听雨伺候蒋妩戴好白玉蝴蝶领扣,就要收捡换下的鹅黄褙子。
那留下伺候的婢女笑着道:“二夫人吩咐了,姑娘的衣裳奴婢即刻就去浆洗干净,回头原样儿不变的送还给姑娘去。”
蒋妩颔首。
听雨便不再多言,服侍蒋妩离开小屋。
到了院中,二夫人笑道:“三姑娘生的标致,穿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这件衣裳是我前儿吩咐人新作了要给小女的,如今姑娘穿着好,就赠与姑娘罢,希望姑娘莫嫌弃。”
“既然是为了令爱预备,我怎好如此横刀夺人所爱?”
“嗨,你不知道她,她平日里不爱这些,给了她也只嫌我多事,未必如三姑娘这般领我的情,给了你不是更好?”
蒋妩发觉二夫人是个极会说话的人,言语亲切不托大,又善于察言观色,尽是说一些两面都讨巧的话,如此八面玲珑,她倒佩服。
离开后宅,往雪梨院方向去,才刚要到芙蕖苑门前,却有个平头正脸穿着体面的媳妇子跑来,远远的给二夫人行礼,“夫人,厨房才刚来人回话,说新进的鳆鱼有些问题,还有国公爷今日留了指挥使的饭。”
二夫人主持中馈,这样事自然不能怠慢,何况霍十九又是贵客,更不敢疏忽,忙对蒋妩道了个罪,吩咐贴身侍婢好生送蒋妩一行回雪梨院。
蒋妩与二夫人作别,就随那婢女走上芙蕖苑的石子路。
听雨笑吟吟上前,亲热的给那婢女行礼:“这位姐姐好,我叫听雨,是三姑娘的婢女,姐姐怎么称呼?”
听雨生的美貌,却并无高冷之色,笑起来梨涡浅浅,十分讨喜,加之十四五岁年龄不大,叫人防备心也提不起来。
那婢子还礼,笑道:“听雨姐姐好,我叫碧香,是二夫人屋里的。”
听雨便羡慕的道:“碧香姐姐是有福之人,英国公府如此华丽,当真是我们从前没见过的。每日能在此处当差,走走看看也是眼福啊。”
听闻她的赞叹,碧香觉得与有荣焉,笑着谦虚了几句。
两人很快便挽起手来低声闲聊着走在前头,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蒋妩摇着团扇,笑着给冰松使眼色。
冰松这会子已是目瞪口呆。想不到,套近乎还能这样容易。
不多时,一行人过了汉白玉拱桥到了对岸,进了一片假山石阵之中。
碧香笑道:“从此处走不仅阴凉,还能抄小路呢。只不过假山石阵中岔路多,请姑娘跟紧奴婢。”
听雨道谢,回头请蒋妩和冰松跟上。
蒋妩对如迷宫似的假山石并无感觉。
可冰松是头一次见这样阵仗,未免有些担心掉队,走的便急了一些。
二人原本并肩,冰松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头。
蒋妩并不在意,如此景致,她乐得细细欣赏。
然而就在方出一个山洞,要步入另一个石洞时,她敏锐的听到假山另一侧有对话声,且她捕捉到“清流”二字。
事关朝堂,或许关乎她父亲,蒋妩哪里能放过此消息?
看了看已经步入岔路的冰松,她略一思索,担心她跟上会坏事,又怕错失机会难以听到重要细节,索性直接转了个弯走了另一条路,往声源处走去。
隐约之间,对话声越加明显了。
“……国公爷说的是,那群穷酸着实是作死,先皇那般英明的都没将锦州夺回,如今小皇上才几岁,毛都没长全呢,他们也敢参奏要收复失地?!难道金国大皇子回了都城不再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