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压抑而阴沉,随着一道贯穿天地的低吼,倾盆的大雨倾泻而下。雨水没能冲刷干净这片焦土,相反,它自己也变得无比浑浊。
雨水拍打在脸上,促使那个满脸污垢的圣骑士颤巍巍睁开了眼。努波顿望着昏暗的天空,愣住了许久。他不知道脸上顺流而下的污水是因为雨滴本身就肮脏,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尘泥太过厚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任由雨滴进入眼眸,努波顿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力气站起身来。不只是因为压在身上的兽人尸体,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怎么能动呢?
缓缓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努波顿的眼皮颤了颤,似乎想要就此被遗忘下去。至少,自己死得像个英雄。
“不!”
一道凄厉的德莱尼女性的哀嚎声划破了天穹,即使大雨模糊了听觉,可努波顿听到了,那么清晰,那么,尖锐。就像是不久前,那些被恶魔和兽人肆意屠杀的手足同胞。
转过头,圣骑士看到了让他铭记一生的画面。
目光所及,原本美丽干净的城市街道变成了堆放德莱尼尸体的垃圾场,到处都被堆积的呕吐物、鲜血以及各种秽物涂抹得光亮油滑。
在街道的尽头,一名兽人单手抓起一名单薄瘦弱的德莱尼平民,在他疯狂野蛮的大笑声和后者绝望至极的哀嚎中,兽人抓起斧子,一点点剖开了她的胸膛。
鲜血和内脏点燃了努波顿眼中的某些东西,不知道从哪儿涌起的力量,他,一把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
我,还能救她……
看着那张被雨水、眼泪和鼻涕淹没的满是绝望和痛苦的面容,努波顿随手抓起一把战斧,拖着重伤虚弱的身躯,不断向前。
圣光啊,赐予我力量……
空出来的手死死握拳,可让努波顿沉默的是,如同之前被红雾淹没后那样,圣光,没有眷顾他。
女人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眼眶中几乎只剩下了眼白,她快要死了。
尽管圣光没有降临,但是努波顿没有停下脚步,相反,他甚至俯下身,手脚并用着飞快向前。
近了,更近了,他还没有发现我,只要一斧子,我就能夺下这个畜生的狗命!
愤怒,几乎将努波顿的灵魂烧成灰烬,他只想不顾一切地杀了他,杀了那个享受折磨和血腥的屠夫,即使代价是再死一次,他不怕!
但是……
他停下了,他眼睁睁看着那名兽人将失去生息的同胞扔向一旁,如同一件垃圾。
他本来赶得上的,如果不是那个声音的话。
“你,是谁?”仿佛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人,努波顿的声音好似来自墓地,空洞沙哑,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不同于圣光的庄严神圣,它们显得活灵活现,有的热情、有的飘逸、有的厚重、有的平静端庄。
它们透过灵魂,向努波顿传递着悲伤但决绝的意志。
你必须选择,要么无意义地送死,要么,离开这里。
这是个机会,一个活下去并在日后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管是复仇,还是……
努波顿浑身一颤,这两个字眼在一瞬间几乎淹没了他,但是,那平静的一部分如同母亲的手掌拂过他的身体,让他渐渐感受到了宁静。
他仰着头,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脸颊:“你,到底是谁?”
“需要你帮助,也能帮助你的,事物。”元素不会说话,但是能通过灵魂的感应向拥有资质的祭司传递准确的信息。努波顿做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圣骑士沉默了许久,直到脏到令人作呕的积水没至脚踝,他的手突然一松,战斧跌入积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转过身,借着雨声的掩护,消失在了这片充满痛苦的地方。
只不过,耳边似乎一直没有消退,那个女人绝望至极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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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死去了。”杜隆坦低沉地说,站在他旁边的奥格瑞姆却并没有回应,他看着眼前的河床,回想起了小时候和杜隆坦为了挑战而游过的泳。
可惜,现在甚至没有了丝毫的水的踪迹。
大地上虽然偶有因为雨天留下的积水,但是那里面泡着动物的腐烂尸体和各种恶心的沉淀物,肮脏污秽的程度,别说饮用,甚至连靠近都难以做到。
脚步一挪,奥格瑞姆踢开枯黄的草皮,露出了粉尘般的沙土和岩石。风不再被树阻挡,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
从沙塔斯之战胜利至今,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凭借暴力,兽人几乎征服了整个德拉诺,食人魔、戈隆、虎人包括鸦人,要么在部落的铁蹄下臣服,要么被彻底碾碎。
就像是战争开始时的宣告,他们做到了。
但是,邪能带来的,不只是力量,还有毁灭。
“不只是大地死去了。”奥格瑞姆终于说话了,声音沉重得让人不安,“霜狼的粮食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正在一点点死去,植被退化,意味着动物减少,也就意味着,兽人的食物储备愈发紧迫。过去这些年来,他们抢了这块大陆上一切可以抢的东西,但依旧有大量兽人在饥饿和疾病的迫害下死去。
甚至,比当初与德莱尼的战争中死去的人还要多。
听到对方的问话,杜隆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几箱在战斗中被偷了。”
“哪个氏族?”
“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