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朝宗知道今日李氏带着四丫头进宫,天不亮就往这边赶。他一开始没敢告诉大太太,大太太这个人,小肚鸡肠,没有一点气量,那日把香姨娘明着暗着一顿折损,闵朝宗就更加不待见发妻。
今天陪着她娘俩进宫,闵朝宗并不是看在李氏的面儿上,而是去给四丫头壮胆撑腰,巴望太后能给这丫头一个好去处。
闵朝宗早打听了清楚。
这些年王贤妃为什么明明没有恩宠,却还可以在后宫扶摇直上?
除了生下万岁唯一的儿子,更因为王贤妃时时刻刻以圣母皇太后为尊。
再瞧那卫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结果呢,连个小小的嫔妃也不如。
如今四丫头被太后高看一眼,这就是个极好的兆头。所以闵朝宗才特意赶来一趟,专送这娘俩入宫。
这厢,大太太领着芳菲出了中庭,就见闵朝宗骑在高头大马上,自家的大门竟是一步也不愿往里迈。
“老爷怎么来了?今日不是有早朝吗?”
“万岁这两日身子不适,已取消了近几天的朝会。”闵朝宗摆摆手:“家里的车马都是进京时置办的,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怎可轻慢?我叫人收拾了一辆新车,也好给你们母女俩助威。”
他才说完,身后便有一辆招摇异常的翠竹暖香车缓缓驶过来。
闵朝宗得意的看着妻子和小女儿有些呆愣的表情,笑道:“怎么样?这车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驾来,原本是赶着香姨娘生日送她的,但你们不知道,香姨娘心地善良,特意主动要把车借出来给你们母女。”
大太太冷笑:“老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今家里各处开源节流,连四丫头身边的丫鬟都缩减了一半。为这,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老爷倒是好阔绰,送个姨娘小妾都是如此大手笔。”
闵朝宗笑容当即凝在脸上。芳菲忙道:“父亲,太太的话在理,这车寻遍京城也找不出第二辆,若叫宫里的贵人们听见可还得了?连娘娘们都不曾享用的华车。咱们更要警醒自身!父亲现在正是炙手可热,多少双眼睛盯着,女儿听说,那些监察御史们十分可恶,前一阵子对父亲多有诽谤,幸而万岁都没有理会。不过......俗语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父亲总不能忘记前车之鉴。万一被人将此捏成把柄,父亲就算想在万岁面前求情。恐怕万岁都会怪父亲只顾着自己享受!”
闵朝宗一听,顿时冷汗频出。
四丫头说的一点不错。
华车虽然好,但要把自己未来的前程搭进去,这可是不值得的买卖。
他当即就叫人另换车马。
大太太目光中甚多的不屑。芳菲恐这二人再打起来,紧忙拉着大太太钻进家中早预备好的茱萸平安车。
这个时候还早。街上行人客商不多,都是些买卖早点的小摊贩,见闵家车马徐徐驶过时,也有好奇张望两眼的,也有丝毫不去理会的。
此次拜见,大太太和芳菲极是顺利。这其中纵然有银子开路,不过。芳菲能感觉出来,太后的态度比照上一次有着天壤之别。
“母亲,那一回咱们足足等了整个上午呢!”芳菲紧挨着大太太,二人正在偏殿里等候。
这里距寿康宫不远,是从宫门口到寿康宫的必经之地。也是外命妇们觐见时短暂歇息的地方。上一回,芳菲在这儿吃了足足有三碗茶。偌大的宫殿,却连个果子也没有。她和大太太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冷落。
然而今时今刻,摆在芳菲面前的不但有凉冰冰的酸梅汤,还有各种果子,花样点心......
摆了满满一桌子。叫人看着就满足。
大太太看着这些鲜果,以及宫女们殷勤的笑意,心里并没有芳菲这样乐观。物极必反,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太后对她们娘俩好的有些过头,难道,真叫闵朝宗那老东西算着了?太后要召芳菲进宫?
她拽了拽女儿的手:“等会儿见着了太后,多留个心眼儿。你大姐姐上一次不得机会和咱们说话,这回恐怕不会甘心。她那个人,不达目的绝不罢手。加上你父亲的挑唆,指不定又要在太后面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丫头,切记切记,人不能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才活的长久。”
芳菲笑道:“我知道!太太也不用多担心,我倒不觉得太后娘娘会让我进宫......”
“你啊,总是往好的方面想!”
“太太可不该埋怨我,咱们要总是担惊受怕的活着,日子还怎么过?倒不如每每往好的地方想。”芳菲一指桌案上满满的鲜果:“您瞧,就冲这美味可口的果子,等会儿在寿康宫,咱们也不会受冷落。”
大太太琢磨琢磨,觉得这话却也有几分道理,遂也将悬着的心轻轻搁在旁边。
母女二人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立即来人请她们去寿康宫说话。
传信儿的小太监偏巧就是当日去御膳房领人的那一个。芳菲有些印象,边走边试探问他,那个女厨子结果怎样。
小太监嘴皮子利落,也爱与人攀谈,芳菲一问,他便忙道:“扭到了脚踝骨,第二天就肿了个满头似的。御膳房的人本来就嫌弃她是外来的和尚,在太后面前抢走了风头,眼见水粉受伤,这些人就起了坏心眼,把水粉丢去了西长街自生自灭。”
芳菲心中嗤笑:那女魔头会自生自灭?只怕又是她的诡计。
小太监觑着芳菲和李氏。他早听宫里的姐姐们说,眼前这母女二人不单单是华昭仪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