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玉虚宫,结束游历回来的何暮根据召唤,踏入了孟奇闭关的静室。
这里窗明几净,阳光照入,花香渗透,但云床却仿佛隔于世外,氤氲朦胧,昏暗递增,幽深处端坐着玄袍竹冠的孟奇,高渺至上,威严自生。
“弟子拜见师父。”何暮毕恭毕敬行礼。
然后他只觉老师的声音如从天外传来,从无数宇宙透出,四面八方,宏大又渺渺:
“这次游历感觉如何?”
何暮笑道:“不出真实界不知天地广阔,世间竟有那样的世界,那种奇怪的修炼方式,对照印证之下,弟子受益匪浅。”
这一次他借助师父的力量,通过万界通识球进入了别的宇宙,以开阔眼界,寻找他山之石。
“不错。”孟奇没有多问,能送他前往的宇宙自然都是本身留下了“他我印记”的世界,有对应投影暗中看顾,对事情的整体把握指不定还胜过何暮。
何暮请教了游历中积攒的疑难后,手中多了一块玉简:
“师父,这是确定的第三批嫌疑名单,刚好回来,也就没通过大青根转交。”
他游历时亦未懈怠师父交付的任务,兢兢业业在万界通识天地内掀起争论,分辨可疑人士,以寻找到无想宗、止虚山或邪命派的下落。
而前面两次的名单经过孟奇仔细审查和窥视,都排除了嫌疑,没有真正的外道六师弟子。
孟奇没有任何动作,玉简便脱离了何暮之手,飞入氤氲,钻进幽深,落在了他的掌心。
但他并没有立刻审查,微微一笑道:“争论了大半年的工夫,你对这些观念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何暮皱了皱眉,显然有所迷茫,斟酌了下语言后道:“这段时日。弟子通过马甲分别扮演了好几个观念的支持者,最开始都觉得太偏激,太极端,可日复一日地辩论下来却发现并非如此。它们都颇具妙处,有极强说服力,某种程度上亦能解释很多事情,解开天地奥妙。”
“但它们的各有一定道理又往往出现矛盾,水火不容。这就让弟子迷惑不解了,究竟谁对谁错,看看这个,似乎没有问题,瞅瞅那个,又好像很有道理。”
孟奇笑道:“不迷茫是不正常的,因为你本身还未真正确定自身认知天地的道路,只有经过这些迷茫冲刷,方能破茧成蝶,直面横在人与仙之间的那道关隘。”
“还请师父指点。”何暮诚恳道。
孟奇双手如结印法。缓缓开口:“你听说过‘盲人摸象’吧?”
“师父,您的意思是这些观念都是对大道的‘盲人摸象’,各执一词,各述一处,无法涵盖整体,因此,它们的观点对也不对。”何暮有所领悟,“可很多观点水火不容,完全背道而驰,不像是一个整体的不同部分。”
孟奇微微颔首:“因为‘盲人摸象’后。他们并不是直接描述自身所得,而是根据以往积累有所发挥,其中的谬误在所难免,需得去伪存真。”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所谓的水火不容,背道而驰,完全矛盾,是你认为的水火不容,背道而驰,完全矛盾。是你觉得的不合逻辑,受限于你本身所处的境界和以往的经验,其实从更高层次来看,某些矛盾是可以并存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矛盾,就像我目前既处在玉虚宫,也身在长乐城,非是分身,非是投影,就是本体,以传说之下的眼光来看,这不矛盾吗?”
“很多为师觉得矛盾觉得无法成立的事情,到了更高层次,‘俯视’来看,则完全不一样。”
何暮听得脑袋发涨,只觉师父在施展元心印,让自己晕晕乎乎,但仔细思索又觉得很有道理,只好道:
“师父,容弟子回去好好想想,认真参悟。”
孟奇挥了挥袖袍,平和道:“去吧。”
等到何暮离去,孟奇顺手激发玉简,审查里面的一个个通识符号码。
火光四溅,璀璨闪烁,孟奇一个又一个追溯和排除着。
忽然,所有的神异消失,玉简依旧是玉简,他隐含欣喜地自语:
“找到了?”
有一个万界通识符处在云深雾绕之中,即使借助因果联系,自己也无法完全窥探到全貌,但捕捉到了一丝熟悉,再结合对方发表过的看似偏激的观点,有足够理由相信是外道六师之中的止虚山。
“会是她吗?”孟奇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借助万界通识符降临,查对方的“水表”,这样太没有礼貌,不利用之后的交流。
想了想,他屈指一弹,一点虚幻星光就沿着联系传递了过去。
某艘楼船航行于海底,舱房内布置得高雅文艺,透着让人心宁平和的幽静。
一位女子手中拿着万界通识符,于身前显化光幕,呈现出论坛,正与人激烈争论。
忽然,她看见光幕上弹出了一行文字: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文字就蠕动扭曲,重新书写:
“玉虚苏孟,想拜见止虚山的朋友。”
这名女子沉默了几息后露出雕刻上去般的礼貌笑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声音成形,幻化成一个个琉璃金色的文字,接二连三飞入了光幕。
刹那之后,原先的文字凸出并脱离了光幕,于半空盘旋,凝聚出了一道玄袍竹冠的身影,
孟奇望之过去,看到了熟悉的容颜,眉目如画和气质高贵非是重点,不像活人反如机械才是最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