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者。
只有真真正正的天选之人才能成为天选者,那是先民遗留在凡世血脉的究极觉醒,天生就是秩序世界的宠儿,哪怕在王权至高无上的列王时代,天选者也有资格跟随在王旗之后,与举世无敌的王者共列圆桌之上,议事论政,巡视四野,镇压秩序边境那蠢蠢欲动的混沌妖魔。
但在列王的冠冕黯然失色的现在,诸多城邦被至深之夜分割阻隔,继承了先民血脉的荣光者们各自为战,或许由于消息的闭塞,也或许是因为有心人的刻意控制,天选之人已成为了一个在荣光者圈子中流传的传说,一个被大多数人憧憬,却谁也不会当真的传说——至少,在赫姆提卡数百年的历史中,从未有人觉醒秩序血脉内最深沉的力量,成为真真正正的天选之人。
而现在……要以天选者为目标变强?
艾米不禁沉默。
“怎么,怕了吗?”教团的大持剑者注意到少年皱起的眉头,不由略带自嘲的轻笑出声,“如果只是如此就畏缩的话,那么掌控自己命运终归只会是一句空话——你应该也看到了,即便是我这样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大持剑者,其实在缥缈难测的命运面前也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不需要刻意针对,只需要安排一场巧合,像这样一按,我就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他苦笑。
他快要死了——
本来以他的身份,会有一场庄严肃穆的葬礼,哪怕是赫姆提卡城的牧首大人,也会放下手头的事务,出席他的葬礼。
但被他拒绝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此窝囊的死去。
他是谁?是教团驻扎赫姆提卡的三位持剑者之一,并且是其中资格最老也是最强的一位,哪怕在强者辈出的教团本部,他也是赫赫有名的强者——谁能想到会栽在赫姆提卡这座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城市,会如此凄凉的丧命于疫病的侵蚀之下……浑身长满恶心的黑斑,乌黑色的脓血从创口中流出……
这幅狼狈的模样,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任何人。
但或许就是命运吧,本以为能够安安静静与世长辞的他,竟然会碰到一个能力是特异系起死回生的家伙,尽管是他最讨厌的荣光者,尽管他的死还与他有那么点牵扯,但终归是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能够令他不那么孤单,不那么凄凉的死在停尸间,死在至高之塔光辉下的阴影中。
直到现在,他知道他原是怕死的。
早知道就不一个人逞强断后,留给后辈一个潇洒的背影了——静默无人之际,他有时候会这样后悔,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如果时间真的倒流,如果世界真的有如果,他也会沿着既定的命运,继续向前,到死无悔。
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命运,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竟然问他怎样才能强大到扼住命运的咽喉?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怎么能指点别人,单纯依靠力量的积累永远不能突破每个人身上名为命运的桎梏,想要将命运攥入手心之中,即便是凡世之中号称最强的天选者也做不到。
但至少有那么一线机会。
毕竟……那位冕下……真真正正突破了血脉施加在身上的枷锁,开创了历史。
但区区一个荣光者,怎么可能与那位冕下相提并论,在告诉他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底线之后,他仔细的观察着面前少年神色上的变化,在注意到他脸上显露出难色之后,不由讪笑出声——也对,连他都无法直面那注将到来的命运,更何况是一个从未体验过世事艰难的荣光者?
然而,他苦涩的笑容在下一刻凝固在了脸上。
只因为少年问道:
“可是,要怎么才能成为天选者?”
“这种问题没必要问我,”老人挑了挑眉头,“你们家族里应该有留下锤炼血脉的方法,只要按在上面的记载重复重复再重复,然后以自身意志突破血脉的桎梏,点燃体内蛰伏的火焰,就能成为天选者。”
说起来虽然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并不简单——锤炼血脉只是个力气活,但依靠自身意志突破自我的极限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一千个人里面哪怕有一个人能做到都是相当了不起的概率,而且这一千个人还都要是血统纯正,血脉浓郁的荣光者,不然基数再扩大十倍百倍也做不到。
或许正因为突破的难度如此之大,天选者才是当之无愧的凡世最强。
高等妖魔、大持剑者、黑暗众卿、天选之人——这四类不同势力的顶峰强者往往被好事者归于一档,但实际上抛开个体的差异性,总体来说高等妖魔位于这个层级的最底端,大持剑者稍高一档,黑暗众卿再强上一个层级,最后最强也是最少的,是位于荣光者最顶层的天选之人。
只有他们,才拥有在秩序疆域内横行无忌的资格。
“等等!是所有荣光者家族都有吗?”艾米稍微有些失神,在他的印象中,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似乎从来没提到过锤炼血脉的方法,他也从未见妹妹尤莉亚进行过荣光之裔需要进行的训练,仿佛他们已经放弃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合格的荣光者,“有没有可能是地域的差异,我们这边好像没怎么听过这类方法。”
“如果你认为在一直无灾无难的赫姆提卡,自命不凡的荣光者还能断绝先辈遗留下来的传承,那当我没说。”
老人耸耸肩。
“您说得对。”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