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栎这件作品是一句诗:‘雪上空留马行处’。
此作品选材是一块棉絮较多的废料,很显然是在模仿‘风雪夜归人’的创意。
铺天盖地的雪景中,几支枯草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瘦石乖戾,堆满积雪,胡天八月即飞雪的感觉跃然纸上。
雪地中几印马蹄,蹄印颇新,还未铺上一层薄雪,说明骑马者刚刚经过此处。
最令秦淮想赞叹的是一处细节,那就是牌面的雪花,几乎都被一股无形的风扯动了。
那是马匹疾驰而过的感觉!
就好似有一辆汽车行驶而过,把漫天的雪花卷得跟在尾后飞扬。
这一个细节的雕刻,使得观赏者仿佛就站在路边,一位小将骑着汗血骏马奔驰而过,冷风和着雪花扑在脸上。
路边的人微微眯住眼睛。
待再次睁开时,就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山道和已经被风掠斜的飞雪。
感同身受,身临其境。
“不错,开始懂得细心观察生活,并进行艺术提炼了,这个细节是点睛之笔。很不错。”
林栎被夸奖了几句,腼腆的咧开嘴笑着。
“都是师父教得好!我回去观察水,从水观察到门的木料,再观察植物,观察树木的纹理,走在大街上观察车辆……然后,我就获益匪浅……”
林栎翻来覆去给秦淮拍马屁。
“好了,你别说了,我懂。”
额……
额……
被师父严厉的喝止,林栎乖乖的闭上嘴,但从表情看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
……
“看看小玉的作品。”
秦淮忽略了林栎,拿起小玉的玉雕,这是一件白玉作品,还有一件黑玉作品。
当目光落在两件作品上时,秦淮目光微凝,翻来覆去把玩了一阵,随即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眼帘。
“这是你雕的?”
“是我雕的。”
陆家小姑娘弱弱的回答道,有点害怕。
“真是你雕的,没有任何人教你?”
秦淮再度确认了一遍。
“是……我雕的……”
闻言,秦淮粲然一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饶有兴致的望着陆家小姑娘。
“说一说创意怎么来的。”
陆家小姑娘看到秦淮笑了,慌张的心放了下来,酝酿了一下:
“过年的时候,我无意间在台阶前发现了一只卷起身体正在酣睡的猫。
它睡在暖融融的阳光下,眼睛眯成一条线,脑袋枕在两只前爪上,毛茸茸的尾巴搁在鼻尖……
我一下就被它那悠然自在、无拘无束的状态吸引住了。
后来观察了很多天,就有了这幅作品。
这件作品作品几乎是把那只小猫咪的酣睡状态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我没改半点。”
闻言,秦淮笑而不语,把一黑一白两只酣睡的猫摆在商雅面前。
商雅美眸低垂,静静的望着它们,似乎真的能感觉到两只随遇而安的的小萌猫在阳光下悠然自得的小憩。
画面质朴自然,酣然闲适。竟然还有一丝安静凝神的效果。
仿佛此时山长日静,岁月安稳,软萌的画风,让商雅涌起一个想要养一只小猫咪的念头!
秦淮嘴角微扬。
没想到小玉也能拿出一件认真观察生活后诞生的优秀作品。
出乎意料了!
原来教一次就能有如此显著的成效?
可能画那杯水结冰的过程带来的印象太深刻了,让他们开始有意识的模仿?
八九不离十了。
当时的场景,确实挺震撼的。用细致入微的观察,将不为人知的细节一帧展现,熟悉而又陌生,现实又梦幻,让人分不清真假虚实,这种奇特的视觉冲击,一般是挥之不去的。
“对了,爷爷还夸了我呢!”
陆家小姑娘颇为激动,邀功似的说道,以前爷爷一直唉声叹气,这次终于会心的笑了,眼中的忧虑减掉了一半。
“我也要夸奖你啊。”
秦淮笑着用指腹叩了叩桌面。
“真的吗……师父要夸奖我?”
“嗯,作品高度凝练,寥寥几笔线条,便再现了猫熟睡时的憨态,可能你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传神罢?”
“对的,雕出来后我都惊呆了!”
陆家小姑娘一幅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难道是从刀痕中看出当时的心情?
她知道师父很厉害的,但没想到能够一针见血,竟是说得如此准确。
“记得上次上课,我就说过,不必刻意表现萌点,只要高度还原即可。
所谓必极工尔后能写意,让细节高度符合现实中的萌物,自然而然就会有萌态生成。你现在能完全理解了吗?”
陆家小姑娘懵了片刻,脑海中回想起那天讲课的内容,愣了好半响才恍然,点头如捣蒜。
“我懂了!我懂了!醍醐灌顶。”
‘这就醍醐灌顶了?’
打了一个月酱油的须寅清病恹恹的坐在一旁,目瞪口呆。
她好气啊,陪读了一个月,林木讷和小玉都脱胎换骨了,唯有她,不能被师父单独指点,只能旁听……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学的是书画了。
“真的懂了?”
“懂了。但还要用心消化。”
陆家小姑娘挺了挺胸脯,斗志昂扬。
“懂了就好。现在也开始喜欢起玉雕了来了罢?”
陆家小姑娘点头,以前一提玉雕就感觉心累,现在却是舒服又惬意。
她可以自由自在的观察,可以在喜欢的方面捕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