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老先生将核舟翻来覆去的品鉴,一副深思状,想要找到证据佐证猜想。
但很可惜,秦淮出神入化的仿造技术,让阎老先生铩羽而归。
“惭愧惭愧,仿造者技艺精湛,我竟然找不到破绽。”
阎老先生颇有些汗颜的慨叹道。
浸淫核雕六十余载,连故宫博物馆都呆了二十三年,专业知识,偏僻理论何其多,莫说核雕,其它文物古董,也能辨个八九不离十……
然而遇上这一枚鬼斧神工的核舟,他竟然束手无策。
若不是有几十年的阅历撑着,恐怕得打眼了。
看到阎老先生焦头烂额,秦淮嘴角微微勾起,内敛中掺三分奸诈。
“阎老先生,这枚核舟还是赝品?不能吧?我觉得它表现出来的意境和技艺,都非常贴合《核舟记》的描述啊。”
齐书记满腹狐疑:“如果这枚艺术品还是赝品,那正品该如何的不可思议?”
“正品?通过脑洞大开的光影处理手段,将静物化为动态,留给观赏者无限的想象空间。
我想,不会有比这枚核舟更符合人们想象中的核舟了。恐怕王叔远的原作,都要稍逊风骚。”
王叔远所创作的核舟,也就是《核舟记》描述的那一枚,阎老先生无缘一观。
但阎老先生想象中的核舟,和秦淮的‘收藏’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就这么相信自个儿的直觉?也许会有感觉出错的时候吧?再说了,核雕技艺比您还出神入化的核雕师,从明代到现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您稍微分析分析。”
齐书记出谋划策。
闻言,阎老先生也陷入冥思苦想。
心中把历史上那些核雕名师滤了一遍。
会是谁仿造了这枚核舟?
如此一件瑰宝,竟没有一星半点的记载。
“哎!你这一说,我还真想到了一个人!”
阎老先生猛得恍然,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秦淮。
然后更加细致的品鉴核舟。
二十分钟后。
阎老先生的视线从挂在核舟内壁的蓑笠上收回:
“这枚核舟,全程下刀拿捏得严谨古派,沉稳老练,不落窠臼。然而就在这一处细节……”
阎老先生顿了顿,指着蓑笠旁一根线条的开端部位。
“就在这里,一刀落下,大概一毫米距离,与整体风格截然不同……倒是和秦淮小友的技法有几分神似!”
“这一小刀应该是秦淮小友想到了什么妙招,正得意忘形的时候下刀雕的!虽然随后迅速调整风格,但还是留下了破绽。”
“蓑笠后面,大有文章吧?我说得对也不对?秦淮小友?哈哈哈哈……”
阎老先生不等回答,以‘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姿态,大笑三声,笑声爽朗,感染力非常强。
商雅和齐书记都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屋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秦淮很惊讶,仔细看了一眼阎老先生指出的地方,这处破绽只有毫厘。
秦淮是无心之失,当时也并未在意。
不想竟然被阎老先生发掘了出来。甚至连他当时雕刻这一刀时的心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惊了。
这就好像学霸做高考数学卷的压轴题。
第一步,先把正确答案猜出来。
第二步,摸清出题老师的思路。
第三步,写出过程,取得满分——对,学霸就是有这种骚操作。
果然是宗师,秦淮不得不敬佩,笑着跟阎老先生商业互吹:“阎老先生火眼金睛,慧眼如炬,晚辈自愧不如。”
“说笑了说笑了,秦淮小友差点害我晚节不保啊。”
阎老先生敞怀酣笑,反手也是一个商业吹捧。
两人相谈甚欢,有点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俨然已经变成了忘年交。
齐书记一脸懵圈,他这位亲徒弟竟然被晾在了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惹不起惹不起。
宗师过招,神仙打架,他连拍马屁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憋了半天,齐书记喟然慨叹道:
“我都想辞官回家搞艺术了。”
其实不难预见,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正是国家亟待发展精神文明、复兴传统文化的重要时段。
秦淮这位宗师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只要靠着秦淮做文章,不愁做不出省级文化项目。
甚至还可以试试国家级文化项目。
记得历史上的巴金和叶圣陶先生,都身担要职,譬如全国*****,教育部部长,全国政协……
如建设中华文化馆这种全国性项目,就是叶圣陶先生提出并且实施的。
还有某春晚文艺兵,如今已经是上将……
国家缺这种人才,便会给这种人才优待。
以秦淮的才华,正属于被优待的行列,而且秦淮能享受到的,还会是顶尖级别的优待。
要不要先拉拢一下?
正在齐书记思考时,大厅门被推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不开灯还聊得这么起兴。”
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走向这边。啪的一声把灯打亮了。
老奶奶满头银发,和阎老先生一脸夫妻相,皱纹里盛满了名为优雅的气质,年轻时候,肯定是一位大美人。
这是阎老先生老伴儿。
阎老先生连忙走过去扶着老伴,眉飞色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两人亲昵恩爱,笑作一团——来自一九五七年的狗粮,其实也甜得腻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