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智从船舱出来之时,前方二十丈水面处稳稳停着一只孤舟,即便一线天处水流湍急孤舟兀自波澜不惊动也不动,舟上有一人,一个一如既往身后负剑拿着一根撑船竹竿子的人。
他是一个剑客,一个不久前才被老爷子一剑逼退的剑客,李沐智不懂江湖事,但大概也能看出来那一剑定然是老爷子留了手,否则以陆地神仙手段会拿他不下?其实无非是生了爱才之心不忍杀他而已,这位昔年名动春秋的老剑神越是老来便越是处处留手,许是因怕剑道在无后人能继珠玉,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李沐智并不知晓,只是见到司马云已屹立船头,他大声道。
“打招呼的方式有很多,你这样一杆子拍水,莫不是要把我们这艘大船挑飞不成?”
此时独臂小老头儿正慵懒靠在船舷打盹儿,方才那一下震动似乎没能将其惊醒,又或是说这一手的威力还不够资格将其惊醒。
面对着司马云,孤舟之上男子不惊不喜,他不过淡淡道。
“我不是来找你的。”
“不管你是来找谁,这样的出场方式好像都不太好,更何况我们船上还有一个伤员,一个动了筋骨需要疗养一百天的伤员。”
“我也不是来找你们的伤员,我来找一个人。”
“那很可惜,你找的人不空,他正在睡觉。”
“那我就等他醒来。”
“你不用等他醒来,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他若是想听你的话,你大点声他也能听见,他若是不想听你的话,即便你把嘴巴凑到他耳边都没用,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孤舟之上负剑男子微微皱眉,良久,像是想通了司马云的这番意思,他道。
“那麻烦你告诉他,养剑池有请他上山一趟。”
“可是他如果不来呢。”司马云问。
“那不行,他必须来。”孤舟之上男子摇摇头。
“那你这算是威胁还是请客?”司马云再问。
“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意思。”孤舟之上男子轻描淡写。
“看来你这个家伙很傲。”
“我不认为我很傲,我只不过是在说一件事情而已。”
司马云道:“你的剑很厉害。”
男子道:“是的,他很厉害,我已经用他杀了一十八个剑道高手。”
司马云又道:“让你出剑的理由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
男子又道:“不为名不为利,为了剑而出剑。”
司马云微微诧异。
“那你为何不久前来这姜水做水賊?”
“因为我要等一个人,我听说他的剑很厉害,现在看来,他的剑的确很厉害,我暂时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今天不会出剑,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死。”
“那你是打算就此放弃?”
“不,我不会放弃。”
男子摇摇头。
“因为我下山时对着自己的剑发过誓,我要用我的剑杀尽天下每一个有名的高手,我想要这江湖都知道天下只有我这一把剑。”
“可是你这辈子恐怕都杀不了他。”
“我会等他老,等他老的那天再去找他,虽然他现在已是古稀之年,可是他至少还能活十年,我用十年光阴来等他的一剑,好了,我已经跟你说的够多了,现在我要去办一件事情。”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个地方,听说那个地方的剑客全是高手,我知道上那座山很难,我还知道上面有一块很神奇的石头,我想用它磨砺我的剑。”
“我们还会再见?”
“会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有可能明天,有可能十年之后,不过我们总会再见的。”
孤舟沿江东下,冲过一线天时去势很快,水流很急,但被男子握住的竹竿始终不急不慢支撑在每一处即将翻船的地方,孤舟平稳过一线天。
剑士下了船,朝十万大山走去,饿摘青果,渴饮露水,他好像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因为他从拿了剑那一天开始就极少与人说话,他要说的所有话都在自己的身后剑上,一路上这把剑说了十八次话,死了十八位当世有名的剑客,他现在要去鬼气森森的剑山。
这一路上听闻了不少江湖奇闻异事,更是听到了有一个喜欢勾引别人家老婆,每到一处都会有女子遭殃的年轻剑客不厌其烦千篇一律的说同一段故事。
北蓦然,南长生。
这个才出江湖就一剑杀了剑山剑甲的养剑士究竟是何来头他也不清楚,因为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将自己与天下第一王长生齐名,究竟是太瞧得起自己还是太瞧不起王长生?
自打王长生被评为天下第一至如今已有三十个年头,三十年多载严寒酷暑雨雪飞霜天下不知有多少高手想跃跃欲试摘掉王长生头顶天下第一的帽子给自己带上,可想的人多,真正能做到的却是从未有过,其实说得更贴切一点,三十年来真正能有资格见到王长生一面的人都没有过,没有人能踏进摘星楼一步,因为那里有个天下第一啊。
可是这位剑士知道自己会去南海,会去摘星楼,因为他听自家的那位老祖宗说了,王长生李蓦然之间终有一战,当世巅峰一战,他会去南海的,不过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的剑想说话了。
朝行路,夜宿参天大树之上,好在老天爷看起来最近一两日心情很不错,没有下雨,没有下雨就不用撑伞,不用担心淋雨。
也不用担心树上的蛇虫鼠蚁,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