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弘超虽是京师八大胡同的常客,但却因经常拖欠嫖资而恶名远扬,是以他这一次说没钱给黄树兰凑台费,立时便遭到了同僚们的耻笑。
看到高弘超的窘态,翁叔平强忍心中的怒气,说道:“及柘的那一份,我替他出好了!”
见到翁叔平这么说,大家便都不再嘲讽高弘超了。
也难怪翁叔平恼怒,今天他把这班清流言官召集起来,想要就黄树兰的事商量一个对策出来,却未曾想商量了这大半天,却丝毫不得要领。而文博川去世的消息传来,这班人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兴高采烈!
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发觉,文博川一死,黄树兰之事便彻底无法挽回了吗!
翁叔平此时心情变得甚为恶劣,在募捐完事之后,他便很干脆的示意“散会”,清流言官们见状纷纷告辞,回去准备为黄树兰送行。
此时的翁叔平还不知道。他将永远也见不到黄树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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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然是秋日,北京城近来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老虎的味道,自前几日那一场透雨后,直到昨个,虽又陆陆续续又降了几次雨,却都是旋阴旋晴,那些许的小雨丝怕是连地皮也未湿尽便已散了,这天也就越发潮闷得让人气也透不过来。偏头夜下了一场透雨,还吹了一阵子西风,清晨起来,响晴的天气,竟透出凉意来。,…,
也多亏了昨夜这场雨,让前来给黄树兰送行的清流官员才得以一个个穿戴起全挂子的蟒袍补服,若还是前几日那般憋闷天气,不消别的,单单一个中暑怕就要把此时正团团围在一处的这一群“清流名士”通通干翻在地……
“醍方兄此番远行。实乃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站在桌摆满了新鲜果品水陆珍馐的席面旁的容色凄苦的监察御史孙黎辉执起酒壶,将眼前的酒杯一一斟满了,对着眼前的黄树兰道:“似醍方兄这样的正人弟子,名士**,却因那早已忘了自家祖宗的林姓妖孽之故,远赴巴蜀艰险之地,受那流徙之苦!所谓忍辱负重,也不外如是了!”
“及柘言重了。”黄树兰容色庄重地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黄某即已身为大乾言官,又岂能为一己之清名而独善其身,令此辈坏了国家大计?”
他话音未落,周围这一干清流当中已是嘤嘤地起了一片应和之声——“敢为天下之先,不避斧钺,不计一身之荣辱!真名士也!”
“虽千万人,吾往矣!”,…,
“醍方兄当真不愧是翁师傅的高足。当为我辈楷模!”……
孙黎辉略扬了下手。周遭的嘈杂声立时便安静了下去,他神色郑重地将手中地酒杯向黄树兰面前一递,说道:“醍方兄,前路艰难,就请满饮此杯,以壮行色。”
听到孙黎辉送行的话,黄树兰强自笑了笑,没有说话。
孙黎辉继续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重逢,还请醍方兄善自珍重!来日方长,留得大有为之身在,方才谈得及上报君恩,下抚黎民。”
以孙黎辉天生的贵介公子派头,再配上少有的悲戚神色。让这般码头送别又添了几分凄凉味道。
黄树兰神情落寞的接过孙黎辉手中的酒杯,而周遭的众位清流也各自将杯子端了起来,黄树兰与大家一一碰过了杯后,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叹息道:“果然美酒……只是不知入蜀之后,何日方才得以重饮这故地琼浆?”…,
旁边的众人一个个早已是满面悲戚,如今又听得黄树兰语气中竟已隐隐透出了股不知归期何期的意思,不由得都更显神色黯然。,…,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一个个心里都明白,黄树兰的前程,已经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醍方兄也莫要光饮酒,这满桌的美味佳肴,便多少也用一点吧。”站在孙黎辉右手边的高弘超见众人一个个沉着脸不言声,便故作爽朗地一笑说道:“听闻蜀地富庶,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只怕入川之后,美食吃得多了,便忘了京城的东西的味道了。此时若不放开手脚吃个囫囵饱。怕你入川后连想吃些故地的饭食都是奢望了呢。”
周遭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声,随即便又是一片七嘴八舌:“就是就是,赶紧赶紧的,不然怕你入川后,连京城里豆汁儿酸梅汤的味道都记不得了。”
“那是,那是,醍方兄多用些吧!”
黄树兰听后心中更为凄苦——他此时的悲戚并是装出来的,他自打和翁叔平密谋好了如何对付林义哲之后,想的是日后如何的加官晋爵飞黄腾达,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一次他们清流党人配合默契,生生把林义哲这个“洋务新进”弄死。可以说给了洋务派一次狠狠打击。,…,
但这打击的代价,却是他黄树兰的前程!
“醍方勿要悲伤,我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抱忱丁大人写了书信,托他照顾你,你此去不必担忧。”一直没有说话的翁叔平看着一脸悲戚之色的黄树兰,这时方才开口说道,“你到了蜀地,协助丁大人做几件安民济世的事,大伙儿这里替你上书鼓吹一番,用不了多少功夫,官复原职并非难事。”
听到翁同?说他已经给四川布政使丁直璜写了书信。黄树兰的眼中立时放出光来。
丁直璜原本在山东巡抚任上,因为荣登水师哗变事牵扯出山东省内财政问题严重,加之他主修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