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洋子答应了,一会儿,白纸门悄悄被拉开了,负责招待的日本艺伎膝行而进。向她弯腰深鞠下去。岛津洋子偏过身点头还礼后,她便开始为岛津洋子点起茶来。岛津洋子眼看她将茶器一件一件慢慢摆开,她转眼望向窗外。雨水越聚越多,湿蒙蒙的。打在窗檐上,溅在纸壁上,湿漉漉得透出一片清寒之气。她把茶给点好后,岛津洋子跪起接过,揭开盖子轻嗅一下,茶水青碧,像极了窗外的景色。热茶在手,连心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静静的雨街上。此时在雨中也显出雨天特别的闲淡意味来。对面翠色在微风中淡淡摇摆着,有农人在雨中披着蓑衣闲闲地牵着牛车在街上缓缓而过,望过去,几乎就疑心自己立在古代中土淡远漂逸的古画里。岛津洋子向窗外伸出手来,微冰的雨滴滴在自己的手掌心,樱花似的,一下子,又不见了。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生意就清淡,现在这里的日本人肯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国内饭都快吃不上了,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妈妈桑似乎是在和谁闲谈。…
岛津洋子知道妈妈桑并非是在哭穷抱怨,她所在的这间伎馆其实主要是为了在福州做生意的日本人开设的。现在因为日本国内战争的旷日持久,在福州的日本商人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有钱肯光顾伎馆的日本人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大娘,这你不必担忧,这儿可是福州,日本人不来,还有我们这些本地人照顾你们生意呢。”一位客人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日本国内的这场大战,和我们大乾的一个人大有关系呢。”有人接口道。
“你说的是林逸青?”
“然也。”
“这林逸青听说也是福州林家的人。林氏一门,尽出英雄豪杰。远有林文忠,近有林文襄。这林逸青在日本干出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连朝廷都震动不已呢!”
听到他们谈起了林逸青,岛津洋子心头微微一震,举到唇边的茶杯停了下来。
此刻的她,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那些人的谈话上。
“这林逸青离去故国,来到日本,加入西乡隆盛叛党作乱,可谓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俄国人插手,日本政府很可能因此而倒台呢!”
“是啊!这西乡隆盛之乱之于日本,可比昔年我大乾长毛教匪之乱呢!”
“你这话说得不对,西乡隆盛手下才有几多兵马?起事至今,不过两年有余,哪比得洪杨发匪之乱,祸乱东南半壁,历时一十三年,朝廷耗费无数兵马钱粮,百姓死伤以亿万,方才平定,这西乡隆盛比起洪杨,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大乾国土广大,洪杨作乱,胁从者极众,祸乱之地方也多,东南半壁几全陷落;日本国土狭小,西乡隆盛全占日本西南半壁,以军事论,与洪杨亦相差无几。洪杨曾军逼京师,西乡隆盛连克日本三都,进逼日京,其战绩同洪杨亦不远。”
“这些都非紧要处,西乡隆盛之于洪杨,其实不可一概而论,若非要相比,则西乡隆盛远非洪杨所能及也。”
“先生高见,还请详解。”
“须知洪杨是借洋教蛊惑人心,想要窥窃神器,妄自兴兵作乱,所幸我天朝能臣名将辈出,虽历时一十三年,终将其平定。西乡隆盛则不然,其并非要推翻日本国主而自立,乃是为向国主申诉士族之冤曲而不得,故而兴勤王之师,以清君侧,是以登高一呼,不仅日本士族举国响应,连我大乾之志士,亦激于义愤,前去投效,故能成其大功,而现下大业未成,非战之罪,乃未料俄人介入也。若非日本政府借兵俄罗斯,则其事早成矣。”
“原来如此,我说那林逸青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前去日本相助西乡隆盛呢。”
“须知我天朝最重节义,我辈读书人,得圣人教诲,凡事皆以义字当先,林氏满门忠良,岂有不知‘义’字者?这林逸青在日本之所作所为,全凭这个‘义’字,故而不但深得西乡隆盛赏识信重,其麾下一众猛将精兵,也皆敬服,是以林逸青身为客卿,却能膺参军之职。数万萨摩武士,如臂使指,横扫日本西南半壁。无人可挡。今日思之,当真是令人神往。”
听到此人言谈中对林逸青满是崇拜之情。岛津洋子感到自己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了。
“兄台所言甚是,这林逸青的事迹,多见诸国内报端,我时常关注,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去日本相助叛党,现在听兄台一席话,这才茅塞顿开!这林逸青。当真可为我辈之楷模!”…
“何处望瀛州?满眼风光扶桑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东海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西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贝刘。生子当如林瀚鹏!哈哈哈哈!”有人竟然借着这个题目,戏改起古词来。
“你这首诗改得虽是不太通顺,呵呵,不过意思倒是不错!只是这贝刘,指的又是何人?”
“这贝,指的便是船政水师统领贝锦泉大人,这刘,乃是西征新疆的刘锦棠刘将军。他们二人一海一陆,战功赫赫。而林逸青在日本,麾下十万武士,纵横东瀛四岛。放眼我天朝,也只有他们二人,可为林逸青之敌手了!”
“兄台之言,思之令人神往,只是我辈虽读得圣贤书,却无林逸青那样的胆气和本领,否则,定也要去往日本走上一遭,扬名东海!”
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