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鹏,我当年只不过是个落第秀才,对洋务也是不甚了了,总觉着洋人的东西,定是邪物,洋人的学问,定是邪说,但自得林文襄资助,入船政帮办诸事之后,天长日久。这才识得以前之非,叹西学之妙。”梅宏委婉的对林逸青说起了自己的经历,劝说道,“在下将心比心。觉得林大兄似乎与在下当年情形相似,瀚鹏此次回乡祭祖,若遇到林大兄,万不能如在日本一般……不然,大人面上须不好看。朝廷那里得了消息,只怕又会生出风波,不利于大人日后前程。”
“我明白远山的意思,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兄长,就算他一时言辞不当,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待日后慢慢劝说好了。”林逸青明白梅宏提醒自己的好意,微笑着答应道。
“远山担忧的是,不过我觉着。林家大兄这一次,似是不会和瀚鹏为难。”沈玮庆道,“自与林文襄失和之后,兄弟二人虽再无往来,然林文襄故去后,林大兄亲至港口接灵,恸哭不已,后林文襄灵柩葬于船政墓园,未入祖陵,林大兄曾为之与族中长老争辩。欲要将林文襄移入祖陵之中,只是因为林文襄遗愿葬入船政墓园,与保苔牺牲将士英灵为伴,是以最终未能成行。以此观之,这位林大兄似有转念,所以我觉着,他见着瀚鹏,定会非常高兴,瀚鹏这次回乡。不妨和林家大兄好好谈谈,能把他争取过来是最好不过的。”
“大哥说的是,多谢大哥和远山提醒,我这次回去,定然照办。”林逸青说道。
见到林逸青答应,梅宏和沈玮庆都放下心来。
“对了,有件事情,需要拜托远山。”林逸青对梅宏说道,“我们在江中遭遇水匪的事,远山已经知道了,报上也有了报导,然此中内情,外间并不知晓……”林逸青将彭玉林两次暗害自己、自己将砍杀的杀手和水匪的人头送回去警告他的事对梅宏详细说了一遍,“远山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将此等事约略在报上刊载文章评论,须得不指明具体的人,亦不损及朝廷颜面,然又可使此等恶行为宫中及天下万民所知?”
“瀚鹏的意思我明白,此事便包在我身上。”梅宏听到彭玉林的恶行,一时间愤怒不已,他知道林逸青要他如此也是为了报馆考虑,一口答应下来,“纵然朝廷念及彭氏前功,不深追究,咱们也要叫他脱掉一层皮去!”
林逸青想到接下来自己准备借势扫除彭玉林时的手段,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冷笑。
他知道,这样的报复,比砍掉彭玉林的头,要有价值得多!
“还有一件事,瀚鹏可曾听说,左季皋已然到了福州?”梅宏又想起一件事来,立刻对林逸青说道。
“噢?还有这事?”林逸青扬了扬眉毛,“左氏来福州,却是为何?”
“左氏公开宣扬,平定西陲,乃是完成林文忠公的遗愿,他这一次去福州,便为了在林文忠公灵前告慰。”梅宏说道,“但我觉得,他很可能是冲着瀚鹏你来的。”
“是啊!恐怕左氏当真是来者不善。”沈玮庆想起了当年左季皋对父亲的种种逼迫,眼中闪过愤恨之色,“按说西疆战事已息,至今已有数月,左氏却不早不晚的在瀚鹏要归乡认祖归宗之时到福州来,这当中必定有蹊跷之处。”
“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的准备一番了。”林逸青想到自己预先派人在福州所做的安排,不由得微笑起来。
看到林逸青怪怪的笑容,梅宏和沈玮庆都是一愣。
“远山若是不忙,且随我到福州一趟如何?届时种种热闹,回来也好做些文章,登在报上。”林逸青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我就叨扰了。”梅宏好奇心起,立刻答应道。
此时的梅宏,根本不会想到,他的这一次福州之行,会看到哪些新奇的事情。
说起福州这座南方濒海的城市,现如今的人们的脑海中的第一印象恐怕就是船政水师的海兵和当地的果饮了。福州人平和稳重,自然不好烈酒,加之福州盛产水果,又气候炎热,香甜润喉的果饮自然就成为本地人最爱的饮料。
走在福州的大街上,湿漉漉的水汽和钢铁的生气混合在一股浓浓的果香中,如同一首刚柔并济的交响乐将人从头到脚笼罩其中。福州是大乾帝国南方重要的通商口岸之一,来往的各国客商往往挤的路上摩肩接踵,人满为患,甚至成为了福州一景,日本著名的文学家坪内逍遥曾经将其录入了行记之中,使得福州的驿路烟尘和果香凝露广于天下流传。
岛津洋子自小爱好旅行,自从读过了坪内逍遥和另一些日本著名的旅行家的著作之后便心生向往。她选择来到福州等候林逸青归来,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冲着这里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果饮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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