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几乎跳起来,“绝对不行!”
“那么,到底他是什么身份呢?”
老爷子神色晦暗,幽幽地叹了口气,却不作答,转身踱到窗前,推开木头的窗页。薄薄的雾气漫过林梢,弥散空中。一幢幢木屋若隐若现。
又是一个新的早晨。
“装吧你就。”拉马丹心里暗骂,觉得该吓唬吓唬着老头,要不然还真不好套话。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走到哈桑叔叔身后。以探讨的口吻诚恳的说,“叔叔啊,我觉得家里留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也不是长久之计。您看这样可好,咱们再留他一天。要是还没有什么好苗头,咱就不管他了,再扔回河里算了。要是嫌麻烦,埋在村头也行。”
哈桑叔叔揪住他的胳膊,斩钉截铁地呵斥道,“胡说!这是我们尊贵的客人!他来自于遥远的东方!要是我们敢弃他的生命于不顾,会受到谙拉的惩罚的!”
“遥远的东方?什么意思?”拉马丹追问不停。
“唉。其实这些事,你何必要知道?”哈桑叔叔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倦怠,“只要他醒过来。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向你原原本本交待清楚,要是他醒不过来,一切都没有意义……”
正说话间,那边传来米拉拉一声尖叫,“呀——,他睁开眼啦!”
两人敢忙打住话头,围拢过去,屏息静气,充满期待地凑到那人脸前。可惜,还是一张双眼紧闭的死人脸。
“骗你们的。”米拉拉平静地说。
拉马丹几乎崩溃了,他怒目圆睁,龇牙咧嘴地对着米拉拉咆哮一声。就要揪她的耳朵。米拉拉哪里肯被他抓到,一个灵巧的转身,便从他身边划过。拉马丹也知道,凭借自己的身手,是决计不可能抓到妹妹的,所以也只是做了一个象征性的姿态。表达自己的怒气。米拉拉自鸣得意地凑过身来,“抓我啊!”拉马丹伸手又是一捞,当然还是捞空。米拉拉更得意了,哼着小曲,提着裙子,在屋里胡乱地窜,躲闪并不存在的追捕。正热闹间,窗口有人声音冷漠地说,“醒了。”米拉拉回头,看到杰哈尔如雕像般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真的醒了。
那人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半晌,纹丝不动。米拉拉歪着脑袋瞅了半天,终于不耐烦了,顺手扯出桌上花瓶里的细柳枝,俯身过去,远远地捅那人的脸。哈桑叔叔和拉马丹各有打算,也没有阻止。眼看着脸被捅的七扭八歪,几乎都扎破了,那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拉马丹不由得心里打鼓,“难道是瘫了?被水淹也可以瘫的吗?”
捅脸方案看来是行不通了,米拉拉觉得脸上无光,便扔了树枝,从靴筒里抽出小刀,左手掂着,右手去揪那人的耳朵。没等她揪到,那人突然转过脸,双眼血红,却空洞洞的,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的表情。旁边的哈桑叔叔脊背一阵发冷,忽然对自己有些疑惑,救活这个人,真的没错吗?此时的拉马丹却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曾经见过这个早晨,见过那双血红而空洞的眼睛,见过妹妹脚边柳枝上淌下的水渍,见过杰哈尔坐在湿漉漉的窗台上,雾气从他身体四周的缝隙间渗入房间,有点潮气,有点冷。
二人神游天外,米拉拉却只看到那人苍白的脸色,却也不害怕,反而有些可怜。她凑过去,和风细雨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那人张开干裂的嘴唇,喃喃地说了句什么。米拉拉听不清楚,只好把耳朵贴到他嘴边,又问,“什么什么?”拉马丹那边却有些担心,万一宝贝妹妹被这家伙咬上一口,岂不是麻烦。他抢上几步,拉住米拉拉的胳膊,便要拉起她来。米拉拉不耐烦地甩脱他胳膊,还想努力听清那人的话。
血红的眼睛似乎稍微褪去了一点颜色,那人又张开嘴,费力地说了点什么。
米拉拉满意地站起身,拍拍手,“这不结了,多正常的人儿啊。”
拉马丹狐疑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他说的什么?”
我饿了,有吃的没有?”
看来他是真的饿了,没一会儿他就吃下了四张面饼。不过,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的恢复能力。半个对时之前,他看上去气息奄奄,好像随时都会咽气;可一旦醒转过来,他却像个饿了半月的囚犯,恨不能把肚子撑破。眼睛里的血丝在迅速消退。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大家仿佛可以看到,刚刚被他塞进肚里的面饼正在急速分解燃烧,幻化成生命的能量。流过他的四肢百骸。在拉马丹极端仇视的目光下,灌下整整一大瓶水之后,他似乎完全恢复了活力。打了一声响亮的饱隔,他居然还颇为愧疚地用当地人的语言向大家道歉。拉马丹可无心听他那番不知所云的说辞,心里只是念叨。这顿饭可不能白给他糟蹋了,以后要不能连本带利翻倍收回,就把这家伙千刀万剐。米拉拉倒是不心疼食物,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人大朵快颐,还不时地递杯清水。
等那家伙收拾完自己的肚子,拉马丹和哈桑叔叔,便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对面,准备开始谈点正事,米拉拉也坐在一边的地板上,瞅着他们几个。浑然忘了今天要干什么。杰哈尔又不知道去哪儿了,窗户还大开着,早晨的雾气已经散得七七八八,阳光穿过林间的缝隙照在地板上,看上去有点微微的暖意。
哈桑叔叔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