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可怜的人已经温文尔雅、若无其事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从那个警察身边走了过去。这一切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但是,伊瓦尔觉得这还不够,伊瓦尔对这个人的内心活动体验得越深,对他的技艺在遭到不下于二十次的失败尝试了解得越是透彻,伊瓦尔就变得越是急不可耐:他干吗老不动手,为什么总是尝试和估量。伊瓦尔简直对他那愚蠢的迟疑不决和永无休止的畏缩不前恼火极了。真见鬼,你这胆小鬼,动手啊!喂,胆子大一点!
瞧!就是那个,你倒是动手呀!
幸而伊瓦尔的朋友还不知道,也未想到伊瓦尔这不求而予的同情,他不因伊瓦尔的焦急而乱了方寸。
在真正的、久经考验的老手和新手、业余爱好者以及门外汉之间有一个差别:精通技艺的由于有长期的经验,知道每一次真正的成功之前必然会有多次的失败,因此他惯于不慌不忙地做事,耐心地等待着最后的、决定性的机会。他审度着,窥视着,试探着,往别人跟前磨蹭着,已经有成百次用手摸过别人的皮包和大衣了。但是,他仍然下不了决心,毫不疲倦地耐着性子,在离橱窗三十步远的地方毫不惹眼地一再地来回踱着。同时斜脱着周围,权衡着各种可能性,掂量着没有发现的一切危险。在这种镇静的、不可思议的坚韧精神中,有一种东西使伊瓦尔这个急性人感到兴致盎然,使伊瓦尔相信他最终必然成功,因为他那顽强的毅力说明他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手的。于是,伊瓦尔也下定决心,不看到他的胜利决不离开,哪怕伊瓦尔要等到半夜。
中午了。这是涨潮的时刻。一股股喧哗奔腾的人流从一条条窄街小巷里,从所有的楼梯上和院子里涌向宽阔河床一般的林荫大道。那些被关在二楼、三楼、四楼上无数工作室里的工人、裁缝姑娘和店员,从作坊、工厂、事务所、学校和办公室里冲了出来。人群像一团团混浊的蒸汽,在大街上向四周散开:有穿着白短衫和长罩衫的工人,有叽叽喳喳、连衣裙上别着一小束一小束紫罗兰、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的女郎,有穿着笔挺的礼服、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小官吏,有脚夫,有身穿红色军装的士兵,还有数不清的、无法确定身分的各色人等,大城市里形象模糊、默默无闻的苦芙众生。他们在气闷的屋子里坐得太久,现在想舒展舒展腿脚,活动活动筋骨,熙来攘往,呼吸着新鲜空气,在人群中拥来挤去。
那个人却脱离开了人群,来到了伊瓦尔的身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盯了我一上午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那个人用一种轻松诙谐的语气问道。
伊瓦尔注意到他说话时完全变了一种神态,更象是一个有教养的绅士,而不是一个小偷,不由得惊讶万分。
他是谁?要干什么?
“一种本能吧。”伊瓦尔很从容的回答,“你一出现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似乎对你的本能很自信,土地测量员先生。”对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讥讽,“你大概想不到我是谁吧。”
伊瓦尔听到“土地测量员”这个词,如同听到了一声霹雳,他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向人群,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一位化装的警探。”伊瓦尔说着,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衣袋那里面装着一把小手枪。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萨洛克?霍姆斯,私家侦探。”对方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微笑着发出了警告,“我建议你不要去碰你的手枪,伊瓦尔先生,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伊瓦尔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警察或是想要抓捕他的人。
“看样子还是我的小小的伪装出了些问题,”霍姆斯叹了口气,“你只发现了我,却没有发现我的助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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