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在日本西南战争吃了大亏,黑海方向和巴尔干方向的扩张也都受阻,正在抓紧时间谋发展,蓄集力量,现在同英国和乾国开战肯定吃不消,所以虽然俄国人在这次事件当中表现得很是强硬,但萨拉知道,色厉内荏的俄国人轻易是不会考虑开战的。英国政府一向谨慎,如果俄国退却,英国是不会过分逼迫俄国的。
让萨拉感到担心的,是大乾帝国。
大乾帝国的保守势力过于强大,而且一向盲目排外,遇到事端则一味蛮横强硬,就如前任乾国驻英国公使郭筠仙所说的:“吾尝谓中土之于西人,可以明目张胆与之划定章程,而中土一味怕。西人断不可欺,而中土一味诈。中土尽多事,西人尽强。一切以理自处,杜其横逆之萌,而不可稍撄其怒,而中土一味蛮。彼有情可以揣度,有理可以制服,而中土一味蠢。莫乃无可如何!”听到俄国间谍在英伦生事,又是谋害大乾皇帝特使,乾国的保守派大臣和清流士子是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生事机会的。
如今林逸青不在国内,乾国政府一旦受保守派左右,借此同俄国发生事端,并归罪于林逸青,很可能掀起自“天津教案”以来第二次排外风潮!如果那样的话,将极大的影响“东方耶路撒冷计划”的实施!
“亲爱的,你怎么了?”丈夫陈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萨拉的思绪。
看到丈夫向自己走来,萨拉起身迎了上去。
“我在担心,伦敦发生的事会影响到北京的局势。”萨拉对陈鸿说道,“你去过林那里了?”
“是的,”陈鸿点了点头,上前握住了妻子的手,“我刚从他那里回来,林说他一定会出席父亲的寿宴。”
“他说没说北京有没有消息?”萨拉问道。
“我和你担心的一样,所以问了他北京那里会不会出现不利于他的情况,”陈鸿答道,“林回答说,他目前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但他同时又告诉我,他离开北京的时候,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人会帮他处理,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听了陈鸿的回答,萨拉不由得微微一愣。
“看样子他早有准备,留了得力的干将在北京主持局面呢。怪不得他这样的轻松……”
“我相信林的能力,他有这个本事,所以亲爱的,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看着妻子有些憔悴的面容,陈鸿柔声安慰她道。
北京,城郊。
早晨7点钟,一辆由几名使馆卫队的美国骑兵护卫的两轮轻便马车离开了美国公使馆。
马车里坐着女画家卡萝尔和美国驻乾国公使丹比(denby)的夫人。她们的目的地是清绮园,今天是卡萝尔为大乾帝国皇太后仁曦画像的日子。
离开城区之后,马车就在肥沃的田地之间穿行,眼前是美丽如画的风景。昨晚刚下过雨,一切都新鲜宜人。潮湿的汉白玉石铺就的地面像闪光的溪流一般向前延伸着,道路两旁的玉米田和麦田绿油油的,时而有一丛侧柏树的暗影掠过,从中露出寺庙的围墙。远处清绮园所在的群山处于柔和的蓝灰色天空之下,精美绝伦,所有这一切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不久,乾国总理衙门派来护送她们去清绮园的一支仪仗队就加人了原来跟随在丹比夫人马车后面的使馆马队。
一个半小时的驰骋之后,她们的车穿过了一个热闹的村庄,经过了一座庞大的喇嘛庙的焦黄废墟,沿几位宗室亲王的夏日别墅的围墙而行,不久清绮园中美丽的山谷湖泊就映入了眼帘。山的顶上有茶室和庙宇,运河的流水拍打着宫殿前的汉白玉平台。
像所有的东方宫殿一样,乞丐、瘤子、瞎子坐到了外廷门坎上,从进出总理衙门和皇宫外廷的亲贵大员和他们无数的随从那里得到慷慨的施舍。总理衙门在朝廷驻清绮园(距京城16英里)期间,为了办事方便,在大门左侧设有办公处。
她们在总理衙门前下了车,有好几位官员带了他们的翻译走出来迎接。她们在朝房稍事休整后走出来,遇上宫里前来迎接的总管太监,他带领她们来到带红色罩套的宫轿前,这轿每乘是由6个人抬的。他们抬着她们过了正中门(这是皇太后和皇帝专用的),从左边一个门进去,这就进了乾国皇帝神圣的离宫之一,在仁曦皇太后最喜爱的宫殿的围墙之内了。
她们被抬着迅速穿过各种各样庭院和花园,一路目不暇接,最后来到一个较大的、长方形的院落,里面满是一盆盆珍稀的开花植物,以及许多长得很漂亮的灌木。轿夫们在这里放下轿子。她们下了轿,夹在几个太监之间一直往前走。她们面
前装饰着明艳艳的朱红大“寿”字的巨型玻璃门被无声无息地打开,她们最终来到了乾国皇太后的御座房之内。
一群公主和侍从女官站起来迎接她们。
她们是10点一刻到的,所以过了一些时候皇太后和皇帝才出现。他们进来时简简单单,不事喧哗。卡萝尔是注意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静默之后才觉察出来的,赶忙回过头去看,就见一位娇小可爱的贵妇人满面笑容,十分友好地招呼丹比夫人。宫女中有一个悄悄说了声“皇太后陛下”。但即使是这样,卡萝尔仍然难以将眼前这个慈眉善目、面貌那么年轻、笑容那么有魁力的贵妇人与这个古老的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联系起来。
一个样子几乎有点稚气的少年跟她一起走了进来,这就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