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卡萝尔对太后挑剔地看了起来。卡萝尔担心由于自己开始作画时感受到的那种异乎寻常的魁力,昨天卡萝尔对她本人和她的外貌的好印象很可能形成得过于仓促;卡萝尔想东方环境也许使自己目炫神迷,使得自己无法看清皇太后的真正面目,卡萝尔准备好了大失所望。
趁她在宝座上还未坐稳,还未完全准备好让卡萝尔开始,还未用她精明的目光将卡萝尔贯穿,还未知道卡萝尔在看她,卡萝尔调动自己所能达到的洞察力,对她的身体和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卡萝尔所看到的皇太后,头在肩上的位置恰如其分,使身材匀称得恰到好处;手非常之美,小而优雅,有教养的样子;面部匀称而又构造准确,大大的耳朵,其上部分长得很好;精致宽阔的前额上方乌黑的头发平伏地分成两半;眉毛弯而细长;神采奕奕的黑眼睛十分整齐地嵌在脸上;鼻子高高的,是乾国人称之为“鼻正”的那种,宽宽地垂直于前额;上唇极为坚毅,嘴稍微大些,但很美,两片灵活的红唇在坚毅的白牙之上分开时,会使她的笑产生一种罕见的魁力;下巴强健,但并不过分坚毅、也无顽固的迹象。
要不是卡萝尔知道她已经51岁,卡萝尔会把她看成保养得好的30岁女性的。因为是寡妇,她不用化妆品,脸上呈健康的自然红晕。看得出在梳妆打扮上,她没有一件不是一丝不苟地精心料理的。外观整洁,加上善于挑选适合自己的颜色和饰物,使她年轻得近乎神奇的容貌显得更年轻。比所有这些外貌上的特点更重要的,是她看上去对自己的周围有着浓厚的兴趣,又明显地才智过人,这造成了具有异乎寻常的魁力的人格特征。
卡萝尔对皇太后的外表审视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对侍从说的话说完了,已经在宝座里稳稳地坐好,转过脸来问卡萝尔画肖像的哪部分。有人告诉卡萝尔要是在脸部涂上颜色她会很高兴的。卡萝尔觉得一开始引她高兴很重要,所以改变了加工改善、继续画整个人物的常规做法,一上来就从脸部开始。先尽量修改底线,然后敷上一层薄薄的颜色。
作画期间,女官、侍从和太监们来来去去,皇太后也喝茶、聊天,但她好像明白她的头必须保持在同一位置上,要是动了一动,就会歉意地对卡萝尔看看。卡萝尔并不希望她太呆板,倒宁愿她稍微动动,而不是泥塑木雕似的。
皇太后像所有东方贵妇人一样,是抽烟的。画像期间太监和公主或是拿来精美的水烟让她吸几口,或者她就吸欧洲香烟。
她使用一根长长的烟嘴,从不让后者碰到自己的嘴唇。不论抽香烟还是水烟,她的动作都极为优雅。
一个小时多一点的工作之后,皇太后认为早上已经做得够多了,卡萝尔和她两人都该休息了。她走过来看她画布上的脸。很明显,一经加上颜色,现在她对它喜欢多了。
她站在卡萝尔身后讨论了一些时候,又说道,她真希望画这脸时可以由别人代替自己给画师照着画,这样她就可以坐在那里眼看它一点一点成形了。她觉得在平面的画布上能表现出脸部的凹凸真是神乎其神。接着她转过脸来对卡萝尔说道,她知道站着画了这么多时候,卡萝尔身心一定都已疲倦了,劝卡萝尔去自己的房间午餐和休息,又说下午卡萝尔出去散步之前,她会设法再让卡萝尔画一次。
就在这时,总管太监再次出现了,他的脸上表情很是凝重,象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卡萝尔和公主女官们都退开了,总管太监来到皇太后身边,象上一次一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这一次,卡萝尔注意到皇太后的眼睛里闪过愤怒的目光,虽然只有一会儿,但也足以令卡萝尔感到莫名的恐惧和敬畏。
“我看了,他们这帮人就是见不得我们姐妹手里头有这么个钱袋子,一心一意的要找他的不是。现在咱们大乾的言官是越来越厉害了,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到,捅到我这里来,还不是一个两个,这么多人,是怎么知道,那个叫李思竹的女人是长毛忠逆之女的?有凭据么?就在那里喊杀喊剐的?”
卡萝尔是第一次听到皇太后用这样的声音说话,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这一次能看出来,皇太后是动了真怒。
“皇太后息怒,言路是风闻言事,有无凭据他们并不在意的……”总管太监说着,向皇太后使了一个眼色。
皇太后可能是意识到了有外国人在场不应该如此的失态,她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向总管太监摆了摆手,总管太监快步退了下去。
卡萝尔同两位女官回到她的房间里,她们是皇太后指定陪她用餐的。宫内有一个叫歌藜的年轻美丽的渤族姑娘,父亲曾在英国当过“东方最聪明有礼的使臣”郭筠仙先生的随员,她能说流利的英语,因而也被皇太后差来和她们一起进餐。这样卡萝尔就有伴了,能用自己的语言交谈,用餐时也能放松。再说她掌握的一点儿乾语并不足以指挥仆人,或者让他们知道她有什么需要,而她们都是皇太后的翻译。
宫里的每一餐都是最最奢侈的,一开始二三十盆菜肴就摆到了餐桌上,而面、米饭和其他几样食品是从旁边的桌上送上来的。乾国人是烹饪艺术方面的高手,乾国筵席上的美味佳肴种类繁多,鱼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