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微微一皱眉,“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体力不支,再加上太过悲痛动了心绪,昏倒倒也无甚大碍,只是……脉相有些奇怪。你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寒玉一愣,临渊也说了,她身体尚未恢复完全,体力不支。那么不能自如的掌控力量……应该不算异常吧?
于是她答,“恩,没有。”
临渊这才放了心,“你好好休息,过几日必然能够恢复的。”
寒玉却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临渊,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这成了临渊又一句头疼的话。
我们走吧。
在落雨阁的时候,她说我们走吧,于是他们到了镇江,在那里发生了他绝不想再回忆第二遍的事情。
在镇江的时候。她说我们走吧,于是她伤口未好就跑到江都来,一不小心又晕倒了。
如今,她说我们走吧,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惊喜”?
一个身体和心灵都如此脆弱的女子。为何总是把自己逼得马不停蹄?
他站起身,淡淡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临渊!”寒玉一把抓住了他,“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临渊下意识地反问。
是啊,回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她要回哪里?
她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她要回哪里去?
可是,如果说这世上没有让我活下去的意义,那么,唯独除了一个:仇恨。
如果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她还可以因为仇恨而活着,为了报仇而努力着——这是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是她必然要去做的事情,她将竭尽全力为此努力。
她轻轻一笑,表情认真,“临渊,我们回杭州吧。”
临渊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
她忍不住又一次提醒他,“临渊,我们说好的?”
他终于勉强一笑,回过头来,“我当然记得。你想怎么做?”
寒玉又是一笑,“临渊,你还会住在临渊琴房么?”
“会。”
当然会。
从决定住进去那刻起,他就告诉自己,不达目的,绝不干休!
寒玉又是一笑,“临渊,你打算在这个事情上,花费多久?”
他略一犹豫,据实以告,“四年。”
“四年?”汉语低低笑起来,“那我就是十六岁了。很好,临渊,我喜欢这个年龄。”
那当然,这原本就是为你设定的时间,临渊在心里回答。
“临渊,我们回杭州,像以前一样,你继续把你会的东西交给我,好不好?”
“……”
“你教给我东西,然后我亲手去杀了他,可好?”
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模一样,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只有她,才是将那个人伤得遍体鳞伤的利器,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他忽然就想起在镇江的事情来,她不管不顾的以身犯险,那么残忍,那么义无反顾……她是一个会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她不会心疼自己。
为了报仇,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接近他,杀了他……让他死在自己挨了那么多年的人手上,这本是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可是他竟然心疼了,他竟然难过了,他竟然……舍不得。
这中间会发生多少事情?
她会为报仇做到哪一步,伤害自己到哪一步?
不如就……只将他杀死……这样的话,他总是可以做到的,对吧?
他有“谍部“的证据在手上,可以将他陷于江湖纷扰之中被人追杀致死……
他在生辰那天谎称“四夫人”不在,而拒不看画,他可以给他降一条“欺骗王室”的罪责,就可以满门抄斩!
他有无数忠诚的士兵,可以因为他“垄断江南盐市”将他捉拿归案……
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杀了他……如果他只是想杀了他的话。
可是他不想要只是杀了他。
杀了他太便宜了,太简单了……不足以报害死香儿的仇,也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这么久。
他太恨他了,他夺走了他的未婚妻,却又不爱她,害死她……他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