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谦逊的双手从绿衣手上接过茶杯,又是恭敬的朝念念一让,这才小口咄了两口,放回桌子上。
这一连串谦逊无比的动作,让念念对她好感倍增。
她自诩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女流之辈,对这样才识卓绝的人,应该虚心学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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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先生,我见了你画的画,就知道你必是一位妙人,果然如此。”
寒玉忙谦让道:“夫人过誉了。倒是夫人您,久闻您才学美貌冠绝江南,如今一见,果然一如传闻。”
“夫人本就是画界高人,在下在姑娘面前献丑,实是班门弄斧。夫人还如此赞赏我,可见姑娘虚怀若谷。”
念念听得此言,见她表情十分真挚,先前的不悦几乎不见影综。
她笑着又问:“先生家住哪里?”
寒玉听得此言,面上浮起悲痛,眼眶都红了。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态,答道:“回夫人,在下就住在杭州。”
念念疑惑道:“我说起家乡,怎的先生如此难过?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寒玉低低头,有些哽咽道:“小女家住杭州,父母做些小本生意,原本过得还行,小女在家吟诗作画,颇过了几天幸福日子。”
“不想几年前父母从杭州北上做生意的时候,在镇江一带遇上恶疾,暴死他乡。”
“小女自此一个人孤苦伶仃,只能靠卖画为生,过得十分辛苦……夫人如今一提,小女想到此事,是以失态,还请夫人见谅。”
念念听闻此,心里的疑惑一扫而光,又听她的遭遇这么惨,不由也心生同情。
这样一个才貌卓绝的女孩。竟然遭遇这样的变故,沦落卖画为生。
相比较之下,自己多么幸运。
自此,那些隐隐的不快也烟消云散。转而变为同情。
她安慰道:“先生不要难过,以后在我们这里,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就不用过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了。”
寒玉还没停住刚刚的悲怆,哽咽答道:“谢谢夫人,我一定好好教小少爷。”
沈念念点点头。
这时绿衣笑吟吟的凑上来,“先生,我们小少爷说,您的话会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会说话的画。不知先生会不会画会走路的画。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
寒玉闻言,看向沈念念。
沈念念知道绿衣有意考她,自己也着实想探探她的底,这“会走路的画”倒也新鲜,不如就让她试试。
于是她也颔首道:“我这个丫头就是调皮。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先生能否露一手让她见识一下?”
寒玉恭敬答道:“不敢当,既然夫人雅兴,小女就姑且试一试。”
紫衣将画具在大厅正中摆放停当。
寒玉朝沈念念一鞠躬,走到画具前坐下。
她捋了捋崭新洁白的宣纸,提袖捻起一只笔,慢慢将染料沾得饱满。
然后提笔在宣纸上挥舞起来。
她画得很快。笔触豪放潇洒,不知在画什么,画得轻快流畅,不带一丝犹豫。
渐渐地嘴角浮起微笑,眼神温柔,像进入一个虚幻的世界。且画且笑,旁若无人。
念念坐在主位,心里深深佩服她的那份专注。
能够专注到这样的境界,画不好画也很难吧?
“小姐……小姐……”
绿衣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疑惑得看向她。
“小姐,你真打算让她留在府上?”绿衣低声问道。
“怎么?”
“你可别忘记夫人临走前跟你说过的话?”
当然没忘记。娘告诉她,府里不能留太漂亮太耀眼的年轻女孩。下人应尽量以普通为好,以免姑爷见异思迁。
这个先生显然不符合标准。
她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可想到这女先生那张蜡黄的脸,再与自己凝脂般的脸蛋一比,实在毫无优势。
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蜡黄蜡黄,营养不良的皮肤吧?
再加上这先生眉眼低垂,恭敬无比,看起来谦逊的卑微,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心思吧?
“我看着不像那种人。”
“哎呀,小姐。人心隔肚皮,你怎么会看的得出来呢?”
念念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又道:“先看看她的画再说。”
此时寒玉的画已经接近尾声了,只见她轻轻点下最后一笔,流畅地写了几个字,结束了这幅画。
画被呈上来,只看了一眼,不知是谁发出啊的一声来。
只见画上雪花纷飞,寒风凛冽,一匹俊美的白马在风雪中驰骋。
白马的四蹄有力,两只深深的没进雪地里,两只高高的扬起来。
寒风将它白得发青的鬓毛吹得向后倒去,一副骏马飞奔的图栩栩如生呈现在眼前。
就好像真的有一匹漂亮的白马在你眼前飞驰,就好像真的有漫天的雪花在飘落,甚至能够听得到呼啸的风声和马蹄没入雪地的哒哒声。
这真是一幅能够动起来的画!
画的右上角写着几个小字:“白马飞飞”。
寒玉画的正是那匹自己钟爱的小白马。
它如今被好吃好喝的伺候在杭州的某一个地方,可四年前,风里来雪里跑却是它最常见的处境。
她爱极了它扬蹄驰骋的姿势。
她甚至想再在马背上画两个人,可为了不引起麻烦,只画了一匹白马。
沈念念看了一会儿画,抬起头冲她笑。
“郑先生,你的画果然气势非凡。只是,今后如果教涛涛作画的话就要常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