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密室,来到平日看账本的桌子边,若无其事地坐下,逼自己翻看起账本来。
月儿在门边里侯着,心里万分疑惑。
是什么让少爷如此失控?
四年来,少爷已经不再那样发脾气了,整个人变得成熟许多。再也未曾露出过孩子般多变的特性。
可如今,怎么又成了这样?
她正这么琢磨着,门忽然开了。
“沈瑞在干什么?”
“沈瑞?”
月儿下意识问道。
原来月儿和宋凯被他安排在后面处理琐事,才刚刚回来不久。并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
他吸一口气,憋下心里的急躁,又重新吩咐了一遍。
“沈瑞刚刚在江心居,你去看看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月儿连忙领命,转身就走。
后面忽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快点!”
月儿心下诧异,少爷从不许属下大惊小怪,自乱阵脚,如今怎么反过来了?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她不敢怠慢,拔腿就跑起来。
红衣的男子关了门。踱进去,坐在桌前。
没一会,又站起来打开门。
又关了门走进去……反反复复,竟是坐立难安。
起初恨自己不争气,长了四岁还是如此不淡定。
渐渐的顾不上再恨自己。而是开始算时间。
算自己从江心居走过来用了多久,在密室呆了多久,又在外屋呆了多久,月儿找到他们要用多久?
他们?
对,他们。
他走了这么久,她的舞早就结束了。
沈瑞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此刻在做什么?这些时间足够他们发展到哪一步?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气。为自己的各种设想红了眼圈。
明明是她自己跑出来,明明是她自己不安分守己,明明是自己早已抛弃了她,却仍然……仍然不想看到某些事情发生。
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思纷乱,月儿却怎么也不会来。
焦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慢。此刻正是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难以忍受等待的煎熬,想要自己出门去找人,这时却听得一阵说话声响起来。
有说话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说话声里有个似曾相识的嗓音。
他一下子愣在屋子里。
那清脆悦耳的女音和低沉而殷勤的男声。夹杂在念念父母开心的笑声里,显得如此的刺耳。
看来他们很满意,看来大家都很满意。
他这个小舅子整日不务正业,混迹于风月场,已经十七八岁了仍然不肯老实娶亲,不过是个贪图女色的小人。
如今看了这么动人的舞,听了这么动人的曲,再凭着她与风月女子不同的故作矜持和欲拒还迎……还有招架之力吗?
他的那双岳父母和自己爹娘一样急着抱孙子,必然也是极其愿意配合的吧?
呵呵。
一个声音说,江阔,你何时变得这么懦弱,竟然让她在你眼皮底下有放肆的自由?
另一个声音说,不然你还能怎样,她从不把你当做她的谁;而你,除了念念,又能把谁当成什么人?
这个想法成功的让他灰心。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走近了,他听得两个老人乐呵呵地问起她的身世来。
“郑先生,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她沉默了一小会,开始作答。
“回老爷的话,小女现居杭州……家里……”
她的声音有些悲伤,渐渐低沉下去,沉默了。
该死!居然又在装可怜!
这时念念忙帮着答道:“爹,你就不要问了,我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话音未落,沈瑞就嚷嚷着责怪起爹爹来,“爹,你记性怎么这么坏,看又把她说难过了!”
他的语气里带了浓浓的维护,沈家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沈夫人笑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才认识人家姑娘不到半个时辰,就把你老爹都忘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几个人又笑起来,只是没听得她的声音。
沈瑞于是便笑道:“我虽然见姑娘真容才半个时辰,可我与姑娘却是神交已久!”
神交!神交个屁!
江阔在里面气得牙痒痒,外面的人却兴致很高,有说有笑,没个尽头。
欢笑中只听得沈老爷又道:“姑娘,既然你如今孤身一人,那我便直接跟你说吧,你也不要害羞。我刚刚问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其实是想问问你,是否有婚约,如今是不是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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