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煞地站起来,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
“爹,娘,你们先聊,”他变脸的速度极快,很恭敬地道:“我有几家店面很久没巡视过,要去看看。”
“这孩子真懂事……总是这么努力,小心累坏了身子。”江母赞许地道,又想起什么来,对我说:“雨儿,你陪少爷去,好好照顾他,也好看看江家的产业。”
我忍住心里极不情愿,无奈地道:“好的。”
我用眼光朝爹娘打了个招呼,随即跟在他身后出了江心居。
一出江心居,候在门外的一众随从顿时跟了上来。
我一肚子的火,本想出了门就回我住的地方,可这么多人,我又生生忍住这种想法,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只待找个借口脱身。
还不待我说什么,机会就来了。
“郑凯。”前面的人忽的停住。
“是,少爷。”一边的郑凯恭敬的答道。
“把苏州一带店面的管事聚到我书房里,让他们把账本带来。”
“少爷……不自己去看了?”
“不了。我要陪雨儿。”江阔挑起桃花眼看我一眼,我却从那里能看出那里面的嘲弄来。
“可是少爷以往都是自己去看的,而且……”郑凯欲言又止。
“没什么可是,去办吧。”
“……好吧。”郑凯有些为难的领命而去了。
我冷眼看着这幼稚的江家少爷,不多久本就对我不满的几个夫人和她们机灵的丫鬟们就该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不仅夺去宠爱,还让少爷不思进取,我这个狐媚子的罪名是背定了吧?也许还加一个祸水?
江阔冷冰冰的站着好似我不存在,忽然他看向我身后,目光顿时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芙儿,我正等你呢,没见我朝你使眼色吗,怎么才出来?”
“有吗?”那三夫人婷婷袅袅地走过来,攀上江阔手臂,娇笑道:“我没看见,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正想着回去试试刚送来的新衣服。”
“是吗?那些衣服是我让人送的,怎么样,试给我看?”江阔坏笑。
“是吗?这些奴才越来越不会办事了,都没说是你送的……”三夫人开心地道,随即一朵红晕飞上面孔:“那我们走吧。”
江阔一把搂过她,把唇贴在她脸上,轻佻地道:“走吧,我又想你了。”
“讨厌……那娘知道了怎么办?她肯定会说我不识大体,缠着你。”
“放心吧,有人给你顶罪。”说着朝我努了努嘴。
原本打算彻底被无视的我瞬间有被人卖了的感觉。
“呵呵……阔,你真聪明。”三夫人得意地瞟我一眼。
两个人恩恩爱爱地走了。
我停在原地,略一思索,转身朝江心居折回去。
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怎么说呢?我回去固然可以抹清别人的误会,可爹娘在里面呢,让他们知道江阔无礼地把我扔在半路,带着别人走了?
算了吧,别人的眼光我都不在乎,管他们怎么看我呢。可是我却不能让父母们知道真相,那样他们会……我深吸了口气,向我住的地方走去。
脑子里出现刚刚江阔对我说的话,他说,你不信任我……一早上都在走神?
走神?是啊,失去了懵懵懂懂爱恋十多年的人,失去了自己从未离开过的故乡,莫名的在一个不单纯的地方被别人敌视,胡乱地嫁一个恨自己的人,失去幸福的权力……这对于一个从来都活得风轻云淡,朴素高远的豆蔻女孩,难道不足以成为她走神的理由?
像他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人,被捧在手心里太久了,就忘了做人的准则,以为受人尊重是理所当然?
他这么对我还指责我发愣,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该像那几位一样以他为天为地,为中心?真是可笑。
信任?我嗤笑一声。
我失去博文,引他误会,害他伤心,遭他记恨;最后连静静仰望他这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从千里之外,和已经年近半百的父母,背井离乡,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隐藏身份,见不得光,受人鄙视,遭人嘲讽,甚至遭人毒害……这些都是拜他所赐,他跟我谈信任?
信任?信任什么呢?
罪魁祸首还可以这样口口声声地指责受害者?
他在人前作戏,表现他有多么疼我爱我宠我,让外人嫉妒我,不过是利用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做三夫人的替罪羊,好让他那娇滴滴的芙儿心无芥蒂,毫发无损。
而我就生生成那遭罪之人,无端成为别人口中的狐媚子,祸水。
真真是冤枉得很。
可我却偏偏那么傻,自己提出来跟他演什么恩爱夫妻,却不知又生生找出些事情来,还自告奋勇地要帮江柳……让博文忘了我?
我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我想要离开这里?还有些琵琶古筝之类的东西?
是,这些东西我的确需要,所以,我们算是互相利用?
他用我替她妹妹的幸福开道,为他的心上人当挡箭牌,我用他重获自由,实现梦想。似乎说得过去?
可转念一想,他不过是想把我囚禁在江府,让我见不着博文。如果我让博文忘了我,对江柳没有威胁了,他又怎么会冤枉地白养着一个人?或许到时候巴不得快点将我扫地出门才好呢?
我不需要主动让他放我走,那我又为什么要糊里糊涂地当挡箭牌?
对,我要跟他说清楚。我不要再无缘无故的背黑锅。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