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大概可怜我被打击得不成人形,或者不想看到我哭丧的脸。总之他不曾再来逼迫我,打扰我。月儿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小心翼翼地提防我。
我知道我们都在等一个日子,等不久之后的那个月圆之夜,对于我们几个纠结在不安中的人来说,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或许会给我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改变。
我期待,又紧张,甚至于深深的惶恐。
我不能就这样等着,生活还在继续,无所事事只会让我更诚惶诚恐。更何况,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江阔的放松让我松了一口气,月儿常常被他安排出去做事,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而两个小丫鬟大概年纪太小,又见我不太喜欢别人服侍,而且生活颇能自理,渐渐的倦怠下来。有时候我在房里读书写字就是一整天,她们也不觉得稀奇。
这对我来说是件不错的事情。
听雨阁整体分前后两院,以前爹娘住了后院,现在人走了便空了下来。
我到后院观察一番,发现后院其实是块风水宝地。它依靠着假山,假山以后便是那片延绵不绝的青翠树木。风景绝佳,鸟鸣婉转,重点是:后院有扇小门。
这小门位置偏僻,大概平日不用,年久失修,有些陈旧,但还是能推开的。而小门之后,因为有假山和树林环绕,是个偏僻之地,非常隐蔽。
真可谓天时地利。
于是我终于在做了几天准备以后,郑重其事的告诉两个小丫头,从今天起我要潜心研究学问,从早至晚都会闭门不出,谁也不能来打扰我,就连吃饭也只是让她们准备好方便的点心提前放进去。
月儿不在,搞定两个小丫鬟就容易多了,她们满脸崇拜地看着我,“哎,我们江家到底要出多少位才女啊!”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把房门和窗户都关死,这才换了一身轻快的衣服从后院潜出来。
我几乎是一路奔跑出来的,自由的空气溢满鼻孔,是久违的快乐的味道。
天知道这几天闷的我有多着急。
我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梭,花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寻到一条极为狭窄的小道,我左右观察一番,再次高兴起来:这正是那天我从临渊琴房回来时的路!
而且似乎比绕到江心居再过来要近了许多。
我急切地向前走,心里充满了期待,又充满了紧张,不知道那个如月色一般寂寞而又忧伤的人还在不在?
因为身体和客观因素,我在约好的第二天没有出现,而现在终于有机会脱身却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想起那天我离开时,他满脸的不舍和隐隐的不安,心里越发揪得紧。越不想失约越失约了。
终于,在我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紧走慢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那座泛着青苔色的石拱桥隐隐出现在条条柳枝的遮掩下。
此时阳光正好,拱桥下的清澈湖水星星点点,微微泛着波澜,碧绿的柳枝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摆,阳光把原本的绿意变得更加妩媚动人,枝头的一两只小鸟欢快地啼鸣着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一幅多么充满希望的画面啊!多日累积的坏心情一扫而光,我又是那个快乐的我了。
我忽然明白自己来对了,无论那位被我失约的哥哥还在不在,这一趟都不虚此行,因为我发现这是一个可以治愈创伤的美妙地方。
我站在原地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美妙无比的空气,然后缓缓地举步向石桥走去,像是阔别多日的情人,我温柔而深情地抚摸着每一寸桥沿,脚步轻轻的落在台阶上。
转身,来时的路在朦胧中也变得如此之美,眼前的枝条在飘荡,我心里微微一漾:曾经,或许也有一位妙龄女子如我这般站在桥上用指尖轻轻与柳枝戏耍,而她的身侧,她的佳人温柔宠溺地看着她,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白衣男子玉树临风的模样,然后又是博文微笑的样子,一晃又变成最后见他时绝望的表情。心里瑟瑟的有些失落,我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枝条,冲自己笑了笑,继续拾级而上。
可刚一低下头,我就呆住了,缓缓地再扬起头来,一身纯白色的衣裳,布料上乘,腰间用一根同色的缎带束起,腰侧挂着一个白玉饰佩,隐隐可见是菊花的样子,两只手轻轻背在身后,再往上看,英俊的脸庞,溢满忧伤的眼睛,一头黑发一半用白丝带微微拢起,另一半垂在肩上,整个人从容悠闲,悄然而立,默然不语。
是他!心里闪过一丝欣喜,但随后又被不安所取代,只为他脸上不明的神色。
我就停在离桥顶三四阶的地方站定,微微抬起头,神色平静地仰视着桥顶上在阳光中如嫡仙搬出尘宁静的男子,静默地等待着。
上面的男子静静地和我对视了一会,眸子里的忧伤依旧,却又似乎有一丝喜悦,最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却并不说话,转身下桥朝不远处的临渊琴房走去。
我心里舒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跟上前去。
他径自进入琴房,站定,微微偏首,在看到我在隔他两丈的地方站定之后,又继续向着里面走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临渊琴房并不只是琴房那么大,他轻轻推开一扇门,吱呀一声,鸟叫声和着阳光一直奔涌进来,原本寂静而稍显幽暗的琴房顿时生机勃勃。
他轻轻一撂门帘,缓步走入,留下低垂的门帘叮咚作响。我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
这时候,他又折了回来,把下垂遮掩的门帘分别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