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长安城下了一夜的雪,到了如今依旧未停。朱雀大道两边已经应景的挑出了大红灯笼,时不时有那披着大麾的花娘们撑着油纸伞经过,手中还抱着插着腊梅花儿的白瓷瓶,颇为雅致。
三五成群的士子们摇晃着脑袋,在那里对着雪景吟诗作赋,才起了个头儿,就被那滚着雪球的孩童们的大呼小叫之声给打断了,气得直跳脚。
贺知春坐在马车之中,眼睛丝毫不敢乱瞟,只能撩起马车上的小帘子,看着外头的雪景。
无奈,马车之中实在是春~色逼人。
崔九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袍子,将头枕在贺知春的腿上,因为发热晕晕沉沉的睡着,他的呼吸声音急促,时不时带着鼻音,还哼哼唧唧两声。
双颊带着潮红,因为热胡乱的扯开了衣领,露出了好看的锁骨。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贺知春却觉得他就像是元宵,逮着劲儿来撒娇。
若是三五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出,贺知春觉得自己大约以后要从此君王不早朝……
呸呸!
贺知春晃了晃脑袋,抓起崔九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
因为雪落得大,马车走得很慢,从贺家到太极宫不过几坊之地,就走了许久。
等二人去了甘露殿,便瞧见英国公正同圣人在院子中比武。
若是不看脸,倒是觉得惊若游龙,剑所到处,梅花花瓣儿连带着雪花一起落了下来,十分的唯美。
可一转过身来,算了,你说你们两个都当阿爷的人了,还玩什么浪漫呢,瞧着冷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贺知春搓了搓手背,“阿爹,天宝来了。”
圣人此刻正好收了剑,看到崔九十分嫌弃,“朕就猜你在天宝那儿……哎呀,你怎么脸红红的,可是病了?病了也不歇着,别把病气过给天宝了。”
圣人口中嫌弃,还是对着鲍公公没好气的说道:“你传太医给崔爱卿瞧瞧。”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崔九,想起了京城中的传闻,心中咯噔一下,将崔九拉到了墙角,低声问道:“你该不会身子骨有什么毛病吧?怎么这么弱不禁风,下个雪还感染了风寒呢?”
万一崔九不长寿,小小年纪一命呜呼了,那他不是得给天宝再找一个?李思文不错啊,一看就身强力壮的!人家家中也没有什么表妹,婆婆之类的。
比起崔阁老笑而不语没有诚意的,看人家英国公,就很喜欢天宝嘛!
崔九看着圣人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眨了眨眼睛,“某曾祖都还活着呢!”
圣人有些心塞,是啊,崔家都五代同堂了,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老妖怪啊!再看看他们老李家,算了,不说也罢,能活到六十岁都谢天谢地了。
圣人被崔九一句话打击了,转过身来对着贺知春说道:“天宝可愿意去出使辽东?”
贺知春点了点头,“天宝但凭阿爹吩咐。”
圣人眯了眯眼睛,“房公说你乃是有大福气有本事的人,朕深以为如此。英国公也觉得你行,你做好准备去辽东吧,不要害怕,大庆乃是天朝上国,蛮夷不敢自专。”
贺知春笑了笑,“阿爹所言甚是,儿不怕。”
圣人好似只是叫贺知春来叮嘱这么几句话似的,转头又说起旁的话来,“听闻你搬去贺家小住了,年节的时候,还是要来宫中的。”
贺知春点了点头,“儿正是如此打算。”
而崔九更是压根儿没有派上用场,贺知春一头雾水的同着英国公一道儿出了宫。
英国公瞧了瞧自己的马笑道:“雪太大了,贵主捎带某一程。”
贺知春知晓英国公有话要同她说,看了赶车的元魁一眼,元魁心领神会,拉着马车先往英国公府中慢慢行去。
英国公一上了马车,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老夫心急,害了贵主。”
贺知春一愣:“您何出此言?”
“可是圣人再提立阿俏为皇太女时,因为您和褚侍郎都站在了阿俏那一边,圣人不悦了。”崔九脑袋上捂着太医给的雪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着。
英国公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圣心难测,老夫从打天下的时候起,就跟着圣人了,惟圣人马首是瞻,人人都说我毫无风骨,只会逢迎拍马,是个奸佞之臣。但是忠于圣人,不就应该是臣子应该做的么?”
“自从贵主治水归来,圣人待贵主明显不同,先是让你未嫁出宫建府,位同亲王,选的公主府也颇有深意;然后还提议立你当皇太女,被拒绝了,又想出了三县大比之事,你一在三县大比中占据上风,圣人又立马第二次提出要立皇太女,这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强硬的要捧贺知春上位的节奏啊!
别说英国公了,就连贺知春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认为圣人已经彻底的站在她这一边,她所需要对付的只是那些反对她的老臣罢了。
可这次圣人同意房公的提议,让她出使辽东,这事儿实在是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味道。
莫不是她在三县大比之中表现得太过分了?
贺知春思来想去,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当的地方。别的本事不论,论赚钱治理地方一事,她的确是甩出晋王九条街,也没有什么兴趣藏拙。
毕竟她是女子,若不是明显的比晋王优秀出一大截,谁能臣服于她?
“某同褚侍郎也认为圣意已决。圣人当时也十分的高兴,甚至还对着崔阁老夸了他有福气。圣人从崔府回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