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春坐在台阶上不一会儿,就瞧见长乐公主走了出来,“天宝你还有身孕呢,怎么也不铺个软垫?九弟你进去吧,阿爹叫你。”
她说着,放了两个蒲团在地下,贺知春也没有推迟,直接坐了上来,“阿姐怎么出来了,阿爹吃好了吗?”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嗯,吃好了。”
贺知春对长乐公主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剩下的几个姊妹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长乐公主了,因为她十分的宽厚。
城阳为人刻薄,衡山太过软弱,同她都不是一路人。
至于那些庶出的姐妹,她也只是同高阳熟络一些,但是高阳实在是一言难尽。
长乐公主给贺知春说了会怀孕时要注意的事儿,就瞧见晋王红着眼睛走了出来,他对着魏王别了别嘴,“阿爹叫你进去。”
贺知春心中咯噔一下,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圣人在交代遗言呢?
魏王也是心有戚戚,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这下子长乐公主同贺知春,都没有心情说话了,只是有些目光涣散的胡乱看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不一会儿,魏王也出来了,他拍了拍贺知春的肩膀,“你进去吧,某去唤阁老们来。”
贺知春脚步一顿,点了点头。
殿中的风轻轻的吹着,将桌上那本被魏王拽得不成样子的大庆群英传翻得哗啦啦的响,晋王的琴还放在一旁,上头随意的扔着一件让他痛恨无比的舞衣。
小桌案上,贺知春熬的鸡肉粥已经没了热气,原本碧绿的小配菜已经有些失去了色彩。
这几日圣人只让几个嫡出的儿女近身,宫中的内侍都已经遣散了,就连韦贵妃,都没有获准来甘露殿看上一眼。
除了他们几个人,就只有太医能够进出了。
圣人说他要享受天伦之乐。
他很乐,可是几个皇子皇女却都过得很心酸。
圣人身边的床榻,已经被坐出了一个窝窝,贺知春索性坐了上去,看了圣人一眼。
原本高高在上的那个君主,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快要油尽灯枯的老人了。
有不少人都说,圣人去世,获益最大的便是太子,因为只有皇帝去世,太子方才能够登基。
但是贺知春却并不觉得高兴。
“天宝还记得当初阿爹让你发的誓吗?”圣人挑了挑眉头,他说话虽然中气不足,但是依旧很有压迫感。
贺知春点了点头。
“你四哥的对你说的话,阿爹都知晓了。他想让你的孩子,过继到他名下的事。”
贺知春一愣,又点了点头。
她并没有想过要隐瞒圣人这件事,因为她也没有打算要将自己的孩子放到别人的名下。
圣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打算听你四哥的,对不对?”
贺知春迟疑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圣人却是笑了,不再提这个事儿。
贺知春有些发懵,她不知道圣人到底是何意。
圣人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床帐,“别把你九哥打发去西北了吧,就让他留在长安城给你唱小曲儿吧。”
贺知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鬼?阿爹你疯魔了么?
她才不想听晋王唱小曲儿呢!
圣人回忆起了之前晋王进来时候的模样,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
晋王一入大殿,直接跳上床来,抱住他的大腿就开始哭,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圣人挪了挪脚,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爹还没有死呢,你现在把眼泪哭完了,一会儿爹死了,你哭不出来,可是要被御史参的。”
晋王一听,哭得越发的厉害,鼻涕眼泪抹了圣人一裤子,圣人强忍着恶心,用手推了推晋王的头,“你别哭了。”
晋王打了个嗝,“爹啊,你可是我亲爹啊,我不哭能行吗?就算让我哭一年,那我也哭得出来啊!”
圣人的心肠顿时软了,“你这孩子,真是叫人放心不下。你日后莫要同天宝对着干了,这么久你也看出来了,你不是她的对手,不要自取其辱了。她不会亏待你的。”
晋王擦了擦眼泪,“阿爹啊,你能够帮儿子一件事么?你能不让天宝把我发配去大西北么?哪怕把我留在长安城里唱小曲儿也好啊!我入宫,卖艺不卖身都行啊!”
晋王一想到日后要与牛羊相伴,顿时又委屈起来,他生在福窝窝里,哪里受过那样的苦楚。
圣人的嘴角抽了抽,晋王咋越来越不着调了呢?
这都是从哪里学的啊!
圣人不知道这都是陆真冷冷传里的故事情节。
冷冷将失宠的男子发配去了大西北,然后那人被狼活活的咬死了啊!这肯定是李天宝告诉陆真的,那个男子,他怎么瞧,怎么像他啊!
“你想什么呢?天宝怎么会让你去大西北。九郎啊,你能够从阿爹的裤子上挪开吗?”
你再哭,一会儿太医来了,会以为朕shī_jìn了啊……
“阿爹你不答应,我就不挪开……”晋王自觉自己在长安城里什么脸都没有,日后都要给天宝唱小曲儿了,还要什么脸啊!
圣人点了点头,“允了允了。”
晋王这才满意了,擦了擦眼睛,“君子一诺重千金,阿爹的更是金口玉言。对了阿爹,你叫我进来说什么?”
圣人挠了挠脑袋,你都这么瓜了,我还怎么说得出口临终遗言?没有这个气氛啊!
……
贺知春让圣人回忆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