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荣来到吴明晋的公房内后,吴明晋介绍道:“孙县丞,这是威海卫备御后千户所的千户陈雨,桌上这些契书和田契都是备御后千户所和百尺崖守御千户所的,你辛苦一下,帮陈千户办理。x23u更新最快原来没有田契的,新立田契,原来有田契的,过户到他名下。”
孙荣一听,好嘛,这是要和姓陈的杠上了,抢占自己侄子田产的帐还没算清,对方又瞄上了百尺崖的地,这可是和曹不修联手准备大发一笔横财的目标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孙荣决定尽自己所能不让陈雨得逞。
吴明晋本以为是例行公事走过场,可是孙荣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县尊,下官既然管着户房和相应事宜,就要讲规矩。陈千户是威海卫备御后千户所的主官,为什么要将百尺崖守御千户所的地过户到他名下?至于其本所已经有田契的田产,过户必须要卖家到场,双方协商一致,立下文书,才能办理。这么不明不白地给其立契过户,恕下官做不到。”
孙荣一口咬定陈雨无权处置百尺崖的田产,以及已经办理田契的田产过户须卖家到场,唯独略过了最重要的一环:卫所屯田不能擅自变更为民田。在一点上面,他没有底气指责陈雨,因为双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听了孙荣的话,陈雨瞪大了眼睛,吴明晋更是目瞪口呆,两人都没想到一个佐贰官居然敢直接顶撞上司?
愣了半响,陈雨对吴明晋说:“贵县正堂与佐贰官之间的相处之道,真是让鄙人大开眼界。”
吴明晋无地自容,这话就是明摆着说他驭下无方,对县衙的控制力不行嘛。
他对陈雨说:“请陈千户稍候,我和孙县丞到后堂先商议一下。”
陈雨点点头:“县尊请便。”
吴明晋瞪了一眼孙荣,低声说:“跟我来。”
两人来到后堂,吴明晋迫不及待地问:“孙县丞,你这是做什么,当着外人的面打我这个正堂的脸?”
孙荣并不知道吴明晋和陈雨私下勾结,还以为他仅仅觉得没面子,解释道:“县尊明见,下官并非故意要和您唱反调。只是这陈千户太过霸道,以权势压人,连我侄子的两百亩地也强行征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哦?你侄子是……”
“是陈雨辖下一名世袭百户。”
“原来如此……”吴明晋恍然大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孙荣和陈雨之前没见过面,顺手人情不送,却一口回绝,原来是为了这个。
孙荣还以为吴明晋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文武不同道,文官总是要同气连枝的,劝说道:“他是军,咱们是官,道不同不相为谋,县尊,切切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我明白了。”吴明晋点点头,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孙荣的意料,“本县命你在天黑之前把陈千户的田契全部办好,不得有误。”
孙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追问道:“县尊,是不是说反了?不是应该把陈雨支走才对吗,怎么反而还要给他办田契?”
“本官说得很明白,需要重复一遍吗?”吴明晋的语气坚定,没有商量余地。
孙荣沉默片刻,反问道:“如果下官不遵令呢?”孙留的事情只是小事,他反对此事的真正原因是百尺崖千户所的几千亩地。如果让陈雨得逞,不仅到手的银子打了水漂,还会得罪曹不修和背后的曹太监,所以是不可能主动让步的。
“那就不劳你大驾,本官直接吩咐户房去做便是。”
孙荣没想到吴明晋的决心这么坚定,不惜撕破脸,而且绕过了自己这个分管领导,直接指挥户房,顿时面子有些挂不住,冷冷地说:“你是正堂,若要一意孤行,下官也没办法阻止。但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堂堂一县父母,纡尊降贵为卫所武官办事,违反朝廷法度,下官可以向知府大人禀报,请他老人家做主。”
“随你的便。”吴明晋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把孙荣晾在那。
孙荣脸上阴晴不定,想了半天,跺跺脚,转身出了县衙大门。
吴明晋回到正堂,向陈雨拱拱手:“抱歉,让陈千户久等。”
陈雨回礼道:“好说。只是这田契……”
吴明晋哼了一声:“有人不识抬举,妄想以下犯上,螳臂当车。不过请陈千户放心,本官直接交代户房,天黑之前一定把您的事办得妥妥帖帖。”
陈雨皱眉道:“莫非是孙县丞对鄙人有成见?”
“哼,不管是什么原因,他胆敢与本县对着干,这个佐贰官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若是退让一次,让他尝到甜头,以后再故技重施的话,本县的威严何在?”
陈雨给他打气:“县尊做得对,怎么能让副手蹬鼻子上脸?只不过这次强行把孙县丞压下去,会不会对县尊不利?”
吴明晋皱眉道:“这也是本县唯一担心的地方。若是其他人还好说,可是这个孙荣据说在府城有一定人脉,而且他扬言要去知府衙门举报……”
陈雨历来秉承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的原则,从不留情,闻言主动请缨:“登州知府也是在登莱巡抚治下,翻不了天。县尊放心,他去找知府,我就去找抚台,先下手为强,让文登县丞换个人来做。”
吴明晋大喜:“如此甚好。本县手中有不少关于孙荣借助户房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证据,可以提供给陈千户。”
陈雨一听,还有黑材料,那整垮孙荣更是易如反掌,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