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闻言有些犹豫:“他再怎么跋扈,终究也是朝廷命官。而且打着禁海的名义,又有登莱巡抚撑腰,连惠大人的弹劾也是泥牛入海,咱们以什么名义公开对付他?莫要羊肉没吃着,还惹一身骚……”
潘达阴险地一笑:“本官也不会这么没头脑,对付他,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附耳在王洪耳边说了一番话。王洪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只要安排周密,就算不能取其性命,也要让他丢官去职,从此不能坏咱们的好事。”
两人秘议之后,王洪匆匆离开了兵备道衙门,黑夜下,一个针对陈雨的阴谋正在慢慢展开。
此时的陈雨还在酒桌上与方正化、赵传宗应酬,推杯换盏。
陈卓主仆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抛头露面,陈雨已经让赵传宗另行安排她们的食宿,早早地休息了。
酒过三巡,颇有醉意的方正化有些放浪形骸起来,喷着酒气对陈雨说:“陈千户,咱家虽然是净了身的人,但是男女之事还是懂一点的。这一路上,咱家冷眼旁观,瞧这巡抚千金,似乎对你有意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或者是视若不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陈雨苦笑道:“公公关爱,下官先谢过。只不过下官已经与威海卫指挥佥事之女定了终身,大明律规定娶妻只能一人,下官又怎么敢打陈小姐的主意?”
方正化笑道:“正妻确实只能有一人,但是你没听过还能娶平妻吗?”
“平妻?”陈雨愣住了,这个说法他倒是没听过。
“一正妻,二平妻,加上家中父母所赐妾和三妻贴身随侍俾女各一人,这就是三妻四妾的由来了。”方正化眯着眼解释,“陈巡抚对你仕途的助力,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其女可为正妻,至于指挥佥事之女,给个平妻的名义即可。对外以正妻为主,关起门后,可以称为对房,两头大嘛!”
陈雨心想,原来三妻四妾的说法是这样来的,还真是长见识了。
赵传宗也凑趣道:“方公公说得有道理。我家中有正妻,但是在外面找了个外室,成天嚷嚷着要个名分,而且不愿为妾,为了哄她,便按婚嫁之礼娶进门,给了个平妻的名份,不过没有放在老宅,而是另外置办新宅子,现在两边相安无事。”
陈雨了解了,这所谓的平妻,也就是哄人的噱头,给那些不甘心为妾的女子一个心理上的安慰而已。不过方正化和赵传宗的提议倒是打开了他的思路,将来解决身边的女人,未尝不可以用这个方法。
他笑着端起了酒杯:“谢方公公和赵掌柜提点,解除了我的困惑,来,敬二位一杯。”
三人笑着喝酒,觥筹交错,酒席气氛达到了高潮。
这时,张富贵推门进来,一脸惊慌,附在陈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雨吃了一惊,站了起来,呵斥道:“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真是一群饭桶!”
张富贵惭愧地说:“俺主要是保护大人和方公公的安全,陈小姐那边只留了两个兄弟守着,谁知道会有人对她们下手呢?”
方正化放下酒杯,问道:“陈千户,出了什么事情?”
陈雨回答:“有麻烦了,方公公。一群来路不明的人忽然闯入客栈,掳走陈小姐主仆,还留下一张纸条。也不知道现在把人带到哪里去了,要干什么?”
方正化也吃了一惊:“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就算不是巡抚千金,这样恶劣的行径,也是目无王法,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下官不能陪公公喝酒了,必须马上去处理这事。”
“你赶快去,咱家也随后就到。”
涉及陈应元的千金,两人都不敢大意,毕竟一个封疆大吏的家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不怀好意的人掳走,万一有个三场两顿,陈雨固然吃不了兜着走,方正化也很难堪。
赵传宗惶恐地站了起来,主动请缨:“天津卫地面,我比陈大人的手下熟悉,请让我给大人带路。”如果是因为他留陈雨一行人过夜出了事,不仅不能达到讨好陈雨、方正化的目的,反而还得罪了人,好事就变成了坏事,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陈雨点点头:“也好,你陪着我一起去寻人。”
出了酒楼大门,陈雨手里接过张富贵递上来的纸条,皱眉道:“河西码头,这是什么地方,天津卫到底有几个码头?”
旁边的赵传宗解释道:“陈大人,天津卫除了出海的码头,还有连通运河的漕运码头,在海河的西岸,离这里不远,只有两里路。”
陈雨挥挥手:“带路,赶紧走。”
河西漕运码头。
随着漕船的离岸和漕运夫役的散去,白天的喧哗已经消散,此时的码头静悄悄地。码头通往城西道路的远端,有一排排仓库模样的建筑,绵延两三里,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兽。
其中一间仓库内,灯火通明。
陈卓和小环被分别绑在一根凳子上,除了双脚,整个上半身都无法动弹。小环明显惊吓过度,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一脸惶恐,扁着嘴巴,委屈地低声说:“小姐……”
陈卓用眼神示意她镇定,然后平静地问:“你们把我两人绑到这里要做什么?”
旁边围着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为首的不耐烦地呵斥:“闭嘴,少啰嗦。你们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要有为他犯下的错做出牺牲的觉悟。”
小环嘴一扁,眼泪又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