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孙元化招募的葡萄牙人,登州城内又怎么会有夷人?陈雨眼睛亮了起来,寻找工匠无望,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往里面挤去。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不满地嘟囔:“挤什么挤,老子……”等看到陈雨身边几个眼神不善的军户后,都识相地闭上了嘴,默默地让开了一条道。
这时夷人中有一个开口道:“几位将军,我们只是不小心惊了您的马,并非故意,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这么咄咄紧逼?”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可是陈雨看他却是标准的欧洲人面孔,如果只听声音,绝对无法与他这张脸联系起来。
那名长得如同黑塔般的中年武将冷笑一声:“我这匹禄螭骢,是从蒙古人手里花高价买来的,你一句不小心就完了?要么当街给我跪下磕头认错,要么拿三百两银子来赔,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会汉语的夷人激动起来:“看在主的份上,请不要这样。我们只在朝拜圣体时向主下跪,否则是要接受主的惩罚的……再说,您的马只是受惊,并没有遭受实质的伤害,为什么要赔偿三百两银子?而且我们也拿不出这笔钱……”陈雨面带笑容走了过:“下官威海卫百户陈雨,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如果下官想做个和事老,能否卖个面子呢?”
中年武将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说:“百户?你就是最近常围着朱军门转悠的那个幸进小人?这事和你有关系吗,你有资格管吗?”
邓范拉了拉陈雨的衣角,低声提醒:“这位好像是关宁军的副将祖大弼……”
陈雨笑着说:“原来是祖将军。关宁军是大明屈指可数的强军,下官是极为佩服的。祖将军这样的大将,何必与一些夷人一般见识?下官见你的坐骑也没有受伤,估计只是受了惊吓,而且这些人估计也拿不出三百两来。这样吧,便由下官替他们出一百两,作为对将军的补偿,如何?”
祖大弼瞪圆了眼睛盯着他:“我和夷人的事,要你管?三百两也好,一百两也罢,又凭什么让你替他们出?你很有钱吗,当爷爷没见过银子,想用银子砸爷爷?”
祖大弼今日本来心情不错,叛军被平定,登州被收复,关宁军的功劳不小,封赏是跑不掉了,一时高兴带着几个亲兵在城内逛逛,没想到在街上被这群夷人冲撞,惊到了马,还扰了他的雅兴,好心情被破坏无遗,不教训教训这些家伙,怎么能解心头之恨。没想到碰到了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百户,正好连同夷人一并整治。
陈雨有些头疼,这个祖大弼蛮横的紧,根本不讲道理,更不打算讲规矩,倒是有些难办。他并不知道祖大弼认定他抢了关宁军的风头和功劳,怀恨在心,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蛮不讲理。当下无奈地问:“那将军要如何才会罢休?”
祖大弼哼了一声:“既然你打算替人强出头,那么代替他们磕三个响头认错,这银子爷爷也不要了,此事就算作罢。”
陈雨愣住了,彼此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撕破脸吗?这祖大弼还真是条疯狗,逮谁咬谁。这下就有些难堪了,想替夷人出头,却碰到不按规矩出牌的家伙,该怎么办才好,莫非和关宁军火并一场?
陈雨摇了摇头,先不说友军火并是军中大忌,自己这几百人和人数达到四五千的关宁军火并,只怕最后渣都不剩。
后方的夷人看不下去了,那个会说汉语的夷人主动对陈雨说:“这位将军,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就让我们自己来面对这件事吧,或许这是主对我们的惩罚,我们必须坦然面对。”
陈雨问:“你们是哪国人,为什么会在登州城?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这么熟练的汉语?”
这个夷人回答:“尊敬的将军,我们都来自欧罗巴的葡萄牙。几年前,因为贵国总督孙元化的邀请,从澳门来到山东,为他训练炮兵,指导铸炮技术,一行一共二十七人。在不久前的守城战中,牺牲了十五人,剩下我们十二人被叛乱的士兵俘虏。幸好叛军头目之一的孔有德曾经是我们的学生,他念及旧情,没有杀我们,还在出海逃跑之前打开了牢门,把我们放了出来。如果不是在街上惊扰了这位将军的战马,我们这时候该想办法踏上回澳门的船了。至于我嘛,明国名字名叫陆若汉,是他们的通译……”
原来真是孙元化聘请的葡萄牙人!陈雨心中大喜,登州的铸炮工匠都是这些人调教出来的,徒弟没了,还有师傅,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会铸炮吗?”
陆若汉肯定地回答:“我们幸存的十二人中,既有炮兵教官,也有铸炮师,只要有充足的预算和足够的时间,我们在任何一个国度都能培养出优秀的炮手和铸炮工匠……”
陈雨听得眉飞色舞,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被身后的祖大弼打断了:“你们磨磨唧唧说什么呢?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耗,要么磕头认错,要么尝尝我的刀快不快……”
陈雨回过头,认真地问:“祖将军,其实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这些人都是孙元化孙军门聘请的铸炮师和炮兵教官,也算是自己人。如果你愿意不追究他们的无心过错,下官个人自掏腰包,赔三百两如何?”
祖大弼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爷爷就是烦你这种有几个银子不知道姓啥的人,你愿意出钱,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要,当我没见过银子吗?至于孙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