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李沐在睡梦中被常绿云唤醒。
“别闹。”李沐闭着眼,皱着眉,一把拂走在鼻孔中袭扰的鹅毛。
可讨厌的搔痒感再次袭来,不依不饶。
李沐心中火起,“噌”地从床上直起身来,睁开眼正待喝斥,却发现常绿云手拿着一根鹅毛巧笑嫣嫣地站在床前。
“绿云,别闹。”李沐瞬间没了火气,懒懒地又软倒在床上,“你不晓得,我昨晚是什么时辰睡的,我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乖……,找李沂玩去。”
常绿云见李沐又闭上了眼睛,赶紧上前一把捏住李沐的鼻子,道:“别睡了,父亲传讯来,有急事见你,只是他不敢违抗你的命令来庄子里,让你去酒楼见他。”
李沐闻言,心中一惊,让常玉如此急促地要见自己,必是去了大事。
“嗖”地一声,李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替我更衣。”
常绿云从边上替李沐取来外套,一把丢给李沐道:“自己穿。”
李沐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你出去,叫人备好马车。”
“我也要一起去。”常绿云瞪着李沐道。
李沐没功夫与她纠缠,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让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常绿云一撇嘴道:“你敢告诉我爹,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话是这么说着,但脚步却已经向门外迈去,去吩咐下人准备马车了。
李沐带着常绿云赶到常玉酒楼后,便急匆匆地进了酒楼的密室。
密室中常玉、梁仲业二人已经等候多时。
见李沐进来,便上前参见。
这间密室启用不久,李沐也只来过一次,不过李沐发现,与上次相比,墙正中多了一个类似于佛龛的东西,上面一前一后放置着两块牌位。
李沐定睛看去,赫然是李建成与沈氏二人的名字。
这一下,李沐只好先不开口问常玉二人何事如此急促了,而是上前先向两块牌位磕头。
常绿云也是跟着李沐向李建成与沈氏的牌位大礼参拜。
磕完头,李沐在佛龛左侧坐下,常绿云站在李沐的身后。
还没说话,常玉、梁仲业突然跪在李沐面前。
“常大叔、梁先生这是何意?”
“我等万死。”常玉、梁仲业话未说,先认罪,让李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沐走向搀扶起二人,道:“二位都是我的长辈,还请坐下说话。”
常玉二人站起身来,常玉犹豫着开不了口。
梁仲业就显得很光棍,道:“属下与大档昨夜已经将王晊杀了。”
李沐一听,笑道:“这等背主弃义之人早该死去,帮凶伏诛,这是好事啊,你们为何这般模样?”
说到此,李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问道:“莫非是杀王晊之时,走漏了风声还是诛杀之时被人发现?”
常玉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李沐拍拍胸口,笑着责备道:“常大叔说话怎么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差点吓我一跳。”
梁仲业道:“少主,属下将叛贼王晊一家十一口全部诛杀。”
李沐闻听大惊,自己下得命令只是诛杀王晊一人,你梁仲业也太嗜杀了吧。
不过李沐也没有要责罚梁仲业的想法,毕竟王晊罪该万死,祸及全家也并非太过。
只是这事让李沐心里有些不舒服,属下不听自己的号令,这是为上者都忌惮的事。
“梁先生不必自责,王晊一家罪有应得,杀了也就杀了。”李沐没有责怪,反而宽慰起梁仲业来。
不料,梁仲业道:“禀少主,属下离开前,还用此贼的血,在墙上留了几个字。”
“何字?”李沐急问道。
“背主弃义之下场。”
李沐闻言,这下真是火大了。
杀一个王晊,官府未必能将这么一个独立的案件与李建成联系在一起。
可留下这么一排字,那等于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虽然玄武门事件过去了十一年,可还有许多经历当年之事的人活着,以他们的敏锐,只要一查王晊的阅历,就能很快将此案联系到李建成身上。
李沐“腾”地站起身来,指着梁仲业道:“你……,你想害死我不成?”
常玉连忙上前,向李沐躬身请罪道:“属下也有罪,当时属下也在场,却没有去阻止二弟胡为,请少主治罪。”
李沐指着常玉道:“留下这行字,等于给了官府追查的线索。常大叔,你也这么大年纪了,竟看着他一起胡来?”
李沐确实已经暴走了,他说完,一把掀翻了身边的桌子,指着梁仲业,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擅自屠杀王晊满门,这也就算了,可你故意留下血字,单这一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梁仲业突然直起身昂首道:“少主若要杀我,就在主公牌位面前动手就是,属下一意为主公复仇,此心唯天可表,今日死在少主手中,去了阴曹地府,也能坦然面见主公了。”
李沐被梁仲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梁仲业说不出话来。
“铮”地一声,梁仲业的脖子上突然架了一把短剑,李沐一惊,转头望去,竟是常绿云出手了。
常玉大寒,忙喝道:“绿云,这是你二叔,你想做什么?”
常绿云回答道:“父亲,孩儿自幼随师父在山上,没读过书,也不懂礼,可我倒是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却从没有听说过臣逼君逼到这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