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沐,道:“可李县伯助圣人布下此局,当日酒宴时,又误导我等接手民部的直道股份,已经令我等损失了近半家财,这又作何解释?”
李沐哂然一笑,道:“沐很不解,崔家主话中的损失二字,从何而来?沐的半成加上民部二成股份,算上之前崔家主从百姓手中抢去的一成,皆在六家主囊中,何来损失?”
崔尚见李沐强词夺理,有些恼意,责问道:“当初十贯一股,如今扩股仅三贯一股,李县伯还敢说没有损失?”
李沐淡淡地回答道:“敢问崔家主,可有将手中股份变现?”
“那倒没有,老夫岂会坐视亏空,出售股份。”
“那不就结了?既然没卖,崔家主所说的损失只是浮亏,有朝一日,股份价钱涨了,世家的钱不就回来了吗?”
崔尚眼中精光一闪,急问道:“李县伯此言当真?真会涨回来?敢问需要多久?”
连续地三个问题,换来的只是李沐一个无声的笑意。
崔尚话一出口,便也自觉孟浪了,这等重要之事,李沐岂会轻易吐露。
于是嘿嘿干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边上一直倾听的崔杼,心中对崔尚生出敬佩之意,果然如雍照兄所料,此局唯一的生路,就是不动,什么也不做。
想到此,崔杼出言问道:“还请李县伯指点迷津。”
李沐看了一眼崔杼,又看了看崔尚。
崔尚是个聪明人,马上说道:“还望李县伯不吝赐教。”
沉默了一会,李沐说道:“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
“正是。带着到手的股份,离开京城,这是五姓唯一的出路。”
崔杼心中的震撼无法言语,李沐的话竟与崔尚的分析丝毫不差。
他看向崔尚的眼神中可谓星星点点。
崔尚却没有丝毫得意的意思,也理会不到崔杼对自己的敬佩之意。
他从李沐的话中,听出了李沐对五姓的善意来。
于是,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与李沐的合作是有可能实现的。
“老夫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沐一摊手道:“但讲无妨。”
“那老夫就直言不讳了?”
“崔家主请。”
“老夫二人今日之目的,无非就是想与李县伯合作。”
“合作?”李沐笑了,“崔家主可知道,合作是需要诚意的?”
“这是自然。”崔尚微笑着应道。
“敢问崔家主的诚意何在?”
崔尚正色道:“若老夫现在说,近日有刺客会对李县伯不利,不知道这算不算诚意?”
何况还是在长安,天子脚下。
看着边上崔杼略现诡秘的眼神,李沐灵光一闪,还能有谁?不就是这六个老头吗?
果然如自己所料,六家之中,有人想要对自己动手了。
崔尚既然现在出言提醒,嘿嘿,恐怕这六人之间一定起了内哄。
想到此,李沐心中大定,微笑道:“既然话是崔家主口中说出的,沐自然是深信不疑,这算是诚意。不过,崔家主难道以为,凭区区几个刺客,就能让李沐饮恨九泉?呵呵,崔家主的诚意不够啊。”
崔尚一直在观察李沐的反应,只见李沐听了自己的话,只是短暂地一怔,马上就回复如常,心中不仅暗叹,这哪是十一岁的孩子啊?这份城府,恐怕三四十岁的成人也未必能做得到。
不过,这也更坚定了崔尚心中的打算。
只见崔尚深吸一口气,从胸口缓缓扯出一张大红鎏金贴子来。
崔杼见了,脸色大变,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正待开口劝阻,却被崔尚另一只制止。
李沐玩味地看着二人的表演,心中也不免有些奇怪,这贴子里装着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能让崔杼一个五姓家主,为之色变。
崔尚小心仔细地抚摸着鎏金贴,一遍遍地擦拭着。
崔杼忍不住道:“雍照兄,你……何苦如此?”
崔尚抽了抽嘴角,苦笑道:“五姓之家,自圣人禁婚令一下,族中子嗣婚嫁已经乱成一团糟,李县伯少年英才,托付于他,老夫不觉折节。”
崔杼见崔尚心意已决,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哎……”。
崔尚没有看李沐,只是低头看着帖子道:“当日酒宴,李县伯推辞郑家庶女之事,老夫尤历历在目。老夫膝下子女不少,可嫡长子所出仅此一女,家族之中视若珍宝,今日老夫厚颜,将生辰贴放置于此,李县伯若有意合作,则将它取去,我等继续往下谈,若无意,则请李县伯离开,权当老夫没有过此提议,留下情面,来日方长。”
说完,将鎏金贴小心置于桌上,然后仰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等待李沐的决定。
李沐此时也傻眼了,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联姻,仿佛除了联姻就没有别的合作之道一般。
素不相识的一个女孩,恐怕她此时根本不知道,从此就成了别人的媳妇。
见李沐踌躇,崔杼心中愤然,有些意气地说道:“李县伯,此女的母亲出身太原王氏,乃王氏家主王昌涣的亲侄女,一系传承,贴子上列得清清楚楚,绝非庶出,大可不必担心。”
不得不说,崔尚的本下得确实有些大。
李沐若是拿了这张庚贴,应下这门婚事,然后行过纳彩之礼,不管李沐以后混成啥样,只要还活着,此女这辈子就是李家人。
如果崔家私下另嫁,那可是触犯唐律的,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