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琼的眼神,那就象看到了怪物一般。
李沐的话刷新她的人生观、价值观。
她从小所受的教育,被李沐一番话完全颠覆了。
不可否认,李沐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她同样明白,就算没道理,但李沐如今是皇帝,没道理也就成了道理。
规矩向来是人定的,现在定规矩的人便是李沐。
李沐不管说什么,就是规矩,自然就都是道理了。
“可陛下还是没有回答妾身的问题,为何会选妾身为皇后。”
“朕说过了啊,自然是皇后温良娴熟,天人之姿呗。”
“陛下……!”
“好吧,当然还有别的原因。譬如说,令尊稳重,令兄持重。”李沐说得很肯定。
但,韩琼不信,她佯作嗔怒,瞪着李沐。
“好吧,还有一个原因。”李沐无奈道,“你家人少。”
我家人少?这也能成为册封自己为皇后的原因?
“噗”韩琼忍俊不禁,这一笑着实让李沐眼睛一亮,平康坊初见,李沐就感慨,可惜那男子长得太娘娘腔。
韩琼不依,轻晃着李沐的手道:“还有呢?”
李沐正容道:“没了。”
“就因为我家人少?”
“正是。”
“这是什么理由?”
“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我不明白。历来皇族选妃,都选世家望族,一是出身高贵,二是希望以联姻来稳固皇权,可以从外戚中得到支持,二崔女出身名门望族,正是陛下良配。妾身父亲虽是朝中重臣,家世却不显赫。可陛下却偏偏选了妾身。”
“哎……。”李沐轻叹,“你说得没错,但你可能还没明白,有得必有失,朕今日借助了外戚,来日所偿还的,远甚于今日所得到的。”
“我方才说了,我得天下,凭得是手中的实力,其它的都是辅助,得之亦喜,失之不悲。如今普天之下,皆是朕的子民,朕不需要依仗外戚,更不需要讨好任何势力,反之,各方势力都得向朕伏首,他们会想尽办法靠近朕、讨好朕,以求取他们想要的。”
“但凡离朕越近之人,在世人眼中,便越能代表朕,于是,朕手中的权力就会渐渐分散,朝堂之下,令出多门。更有甚者,借朕之名,为非作歹,祸害天下。是为外戚之祸矣。”
“所以,朕需要一个没有家人的皇后,但这显然是不可能,没有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故,朕退而其次,选一个家中人口少的皇后。二崔女虽然家世显赫,但朕已经不需要崔氏的帮扶,朕不想将来大唐朝堂之上群臣,十之七八皆姓崔。朕这么说,你可明白。”
韩琼自然是明白了,因为她原本迷蒙的眼睛已经回复清明。
她脸上原本的通红,也渐渐褪去。
“妾身明白。”
“真明白了?”
“回陛下,妾身真明白了!”
看着韩琼的眼睛,李沐笑了,韩琼冰雪聪明,自然是真明白了。
李沐轻轻揽过韩琼,“你今日成为皇后,令尊便是国丈,令兄为国舅。该他们得的,朕一样都不会少,但有些他们触碰不得的,万万不可染指。令尊稳重,朕很放心,但令兄正是而立之年,已经晋为一部主官,入职内阁,难免会生出一丝骄纵来。朕希望皇后能时时提点于他。”
韩琼颌首道:“妾身谨记。”
李沐展颜一笑,凑近韩琼耳后,轻轻吐气道:“那么现在,梓童可愿与朕一起参详参详,你在宗正寺所学?”
说话的同时,李沐的手指轻轻地弹抚那温软之上的突起。
“嘤”地一声,韩琼脸色腾地红起,将螓首深深埋入李沐的怀里。
……。
一个月之后。
吐蕃接受了大唐的所有条件。
同时接受了大唐的册封。
他们没得选择。
要么同意,要么死。
在横刀之下,人间没有道理可言。
讲得只能是大唐的理。
大唐再无理的条件,在横刀之下,就是至理。
大唐再难懂的要求,在铁蹄之下,吐蕃都能听见,也都能听懂。
吐蕃自此进入了二十年内乱时期。
朝廷亲唐,民间反唐。
民间反抗军视芒松芒赞为庸主,视王太后文成公主为魔鬼,视禄东赞为奸臣。
二十年的叛乱,数十万人的丧命,让吐蕃国力大大削弱,从此沦为一个三流属国。
再无与大唐一较长短的可能。
不过,有得必有失,吐蕃的衰弱,使得大唐不用再花大力气防备西南,但也在很长时间里,失去了向吐蕃以西拓土的能力。
……。
献俘大朝会。
李师是个聪明人。
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便在逻些城局势稳定之后,将军务托付于李沂、韩威。
押解着蒙洁墀嘎回到长安,呈上请罪书。
李沐在太极殿见到了被押解回京的贡日贡赞妻子蒙洁氏,也就是松赞干布的儿媳妇,如今西海郡王芒松芒赞的生母。
这蒙洁氏与松赞干布的妻子蒙萨氏并无真正关连。
虽然二者都是吐谷浑王族,但血缘上已经很远。
李沐没有去为难和羞辱蒙洁墀嘎,反而册封她为西海王太妃,赐大宅保护居住。
说为保护,实为看守。
有人质在长安,有驻兵在逻些城,这就是大唐对吐蕃的控制。
至于将国政还给吐蕃人自治,是为了安抚吐蕃人,毕竟李师数千里的进军路上,埋葬了太多的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