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车架在幽城的宽阔街道上,徐徐前行。
周边人车众多,不时可以看见,有人骑乘各种奇姿异态的坐骑,与车架交错而过。整个城内,千百世界修者荟萃,仅是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修者,骑乘异兽四处穿梭,已是种足够引人瞩目的浩荡景象。
祝九听闻鬼王说话,轻吁出一口气后,传念回应道:“能推动鬼国进化的秘密是什么?”
此时小妖女、猴子等四人,皆相继从车厢内探头而出,瞭望车外的幽城街道,低呼讶叫之声频频响起。
显然,幽城的繁荣与独特景象,大出几人意料,以至于素来不为外物所动,性格嗜杀的纪恶,亦忍不住随波逐流,将脑袋探出车外,参与到小妖女和猴子的热闹当中去。
鬼王沉冷的灵念波动,再次传来,道:“幽城之下有一处隐秘的时空接口,进入其中,会发现一处墓葬群。”
祝九顿觉心头一紧,幽城被称为阴司第一鬼城,其下有墓葬群并不出奇,但若是如此简单,便不值得鬼王如此郑重道出,且奉为太古大秘。
祝九从鬼王低沉的传念之音中,听出一种若如暴风雨将至前的宁静,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必不简单。
鬼王的声音再起,其意果然有如石破天惊,道:“那墓葬群中,葬有诸多追比仙魔的太古生灵,在我的记忆里,似乎还有仙之遗骸!”
声音入耳,祝九立觉心下骤生震动。
仙之遗骸!太古生灵!
这可真是如雷冠耳。
祝九并未因而失去冷静,眸光愈盛,沉声回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存在,怎可能知道太古生灵,甚或真仙的葬地之谜?”
说话之际,祝九额头灵台。隐隐发光,一道威压磅礴的灵念,降临在鬼国内,化成灵念之躯,周身闪射道芒,形态与祝九本尊一模一样。
这尊灵念法躯,昂然迈入漂浮在识海中的鬼国内,一步跨入王庭中,举目向身形笼在层层黑暗里的鬼王看去。
那一片黑暗内,充满沉寂。久久无声,忽有一声叹息响起,充满了古老和沧桑,如同自永恒的时间尽头传来。
鬼国王殿壁上,有一枚骨符脱落,凌空化成一张白骨王椅,悬置在鬼王居座处的对面。
这是鬼王对祝九的尊重。
祝九的灵身,幻灭间坐在鬼王对面的白骨长椅上,双目炯炯。如火如电,紧紧盯着眼前坐在深邃黑暗里的鬼王。
鬼王的身形很模糊,真容依旧未显,但祝九却看见食鬼炉落在其手中。正被鬼王只手把玩。
整个鬼炉莹莹闪闪,炉体周边,不时迸发出一枚枚如同青铜铸造的符号,像是在吞吐某种秘能。整个鬼炉,逐渐绽放出前所未见的光彩。
终于,鬼王的声音再起。这次他不再是传念,而是直接开口,音色中充满苍老与沉暮,却又有种历尽悠远时间洗礼的智慧感。道:
“从你成功构建鬼国,我便自无尽沉眠中醒来,部分记忆随之被唤醒,包括酆都幽城下的秘密亦在其中。但我的意识,包括法力,自苏醒过来后,到目前为止并不完整。只有等待我的意识逐渐恢复完整,才是解开你所有疑惑的时候。”
祝九并不满意这番回答,轻轻蹙了蹙眉。
鬼王的叹息再起,充满一股让人毛骨悚然,通体彻寒的诡异力量,又道:
“本王是因鬼国而复苏,因此你一旦受损,鬼国随之破灭,本王也将随之永恒消失,这么说的意思你懂吗?”
祝九面色平静,淡然点头,鬼王这是在诉说利害关系,其意就是伤害祝九,鬼国必将因而随之崩解,鬼王也将因此失去存在痕迹,等同于被彻底毁灭。
因此鬼王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祝九,他和祝九乃是两为一体,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祝九的事情。
这也可以理解成一种变相的承诺与效忠。
突然,就在鬼王话落的同一刹,笼罩在其身体周边的黑暗慢慢消散,露出了鬼王无比神秘的真容。
其真容非常慑人,在黑暗散开之初,露出来的是一副骷髅头,眼眶内弥漫着不可透视的沉沉黑暗。
白色的头骨,与其内的黑暗相应,充满一股难言的凶厉。
但这幅骷髅面孔,在出现后的一刹那间,就诞生了血肉与皮肤,最终化成一张枯瘦,阴鸷,眸子如同星空般,无尽深邃,头戴高冠,幽墨长发披散的脸。
其身着暗绿色古袍,简简单单坐在那里,却散发出滔天威严。
这张面容,具备一股难以形容的魔力,阴厉瘆人,至极恐怖,让人视之既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注视这幅面容,祝九的眸内,划过一丝抑制不住的震惊。
非是鬼王的面容,可怖到让祝九也觉惊懔的程度。
而是因为鬼王露出的这张脸,他曾见过。
在很早以前,祝九修法初成时,曾在深渊之下的一处试炼洞穴内,得到食鬼炉。
当时寻获鬼炉的地方,是一个试炼洞穴深处的地下小广场,其中竖立着一尊万鬼拥簇的雕像。
那雕像的面容,竟和此刻鬼王露出的面孔一模一样!
一幅记忆中雕像面容,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这实在让人惊悚。有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得见鬼王真容的刹那灌入祝九心田,翻开他久远时间前的记忆。
祝九在修法有成后,曾再次进入当初得到鬼炉的地下洞穴,探查当初的鬼祖广场,但最终并无所得。
岂知那雕像中鬼祖的脸,居然如此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