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娜身子一颤,慢慢睁开眼睛。
林轩的唇已经移开,齿间仍然留着堂娜的唇香。
堂娜**了一声,努力站定,双手揉着太阳穴,表情非常痛苦。
“没事了。”林轩后退一步。
“我刚刚好像进入了一种非常难受的状态,像是突然溺水一样,幸好你救了我。”堂娜说。
“没事,有我在呢。”林轩回答。
堂娜怔了十几秒钟,忽然吟诵了中国唐代大诗人李商隐《锦瑟》诗中的两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林轩微笑着,静待堂娜的下文。
“我刚刚又做梦了,梦见我在你身体里——不,是在你的思想里。我看到你的心,你也看到我的心,我们像两个透明人一样站在这里,没有任何隔阂。我看到你的前世,你也看到我的前世,两个前世就是两条在天空中纵横开阖的轨迹,直到最后产生了唯一的一个交叉点。在那里,我们是夏令营的营员,一起执勤站岗。那一次,我也是枕在你肩上睡着了,与今日的情形一模一样。”堂娜说。
他们暂时放弃了洞外的异变,先处理思想上的异变。
“庄周梦蝶”的著名典故出自于《庄子·齐物论》,名为寓言故事,实为庄子所提出的一个哲学命题。在这里,庄子通过对梦中变化为蝴蝶和梦醒后蝴蝶复化为己的描述,提出了“人不可能确切地区分真实、虚幻与生死物化”的观点,其中渗透了庄子诗化哲学的精义,引发后世众多文人骚客的共鸣,最著名的就是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两句。
堂娜的知识范围相当广博,所以对于中国古诗词的理解、运用相当熟稔。
当初庄子僵卧草席,梦见自己化为蝴蝶,于是对梦与觉的界限提出疑问——“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他认为,万事万物平等齐同,而认知上的是或非、然或否都是相对的,是人的私心成见所致。所以,梦就是醒,醒就是梦,万物始于一,复归于一。庄与蝶、梦与觉相互转化,彼此渗透,最后成为浑然一体,即“物化”之境。
这样一种解释与老子《道德经》中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理论一脉相承。
“那也是我的记忆。”林轩说,“但却是我今生的记忆,而非前世。”
堂娜在额头上轻拍了一下:“那就奇怪了,我怎么可能……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我甚至能回忆起当时夏令营服的肩部有小巧的肩章,上面的扣袢正好硌着了我的耳朵,一想起来就觉得这里有点疼。”
她抚摸着自己的左耳耳垂,巧的是,这一次她的耳垂也因刚刚的沉睡被硌得发红。
“谢谢你,不管那些记忆描述的是哪个年代,我都会因为此生的相遇而感恩上天。”她说。
“你没事就好。”林轩抚摸着胸口,那里因“阳气”的离去而变得空落落的。
“这世界真是奇怪,我刚才的情况很糟糕对吧?我能感觉到自己像被捆绑在尾巴着火的公牛背上,横冲直撞,无法停止。我隐约觉得,其中几秒钟灵魂已经离开身体,浮在半空中,俯瞰着自己。”她向洞顶指,不好意思地笑着。
人类濒死之际,就能体验到“灵魂离体”的怪异现象,这是很多唯物主义医学典籍上也提到过的。
“我看到你抱着我,给我做人工呼吸。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已经永远地离开这世界了。”她说。
“你不会死的,至少我们在一起,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林轩庄重地说。
“不要那样说。”堂娜用微凉的手捂住林轩的嘴唇,“我希望大家都不会死,活着出去,永远在一起。”
林轩握住她的手,神情起誓:“好,活着出去,永远在一起。”
要想出去,第一步就是要踏上洞外的广场。所以,林轩缓缓地向洞外踏出了第一步,而他的右手则握在堂娜手中,提防那广阔的青石广场只是幻象,以至于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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