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出来,一股熏热的夏风迎面而来,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依然残存着涔涔的感觉。踏着脚下的汉白玉石台,回头看了一眼黄色琉璃瓦重檐的殿顶,以及檐上饰着的金龙和五彩的画。
看着华丽的宫廷,余小草切身地地感觉到皇权的可怕!或许,刚刚有那么一刹那,皇上真对五彩石产生了据为己有的念头,只不过被他的理智压了下来。而她,也与死神擦肩而过!
踏着平整的大理石地面,默默地向前走着,她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御书房中已经消耗掉她太多的勇气。
朱俊阳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觉察到小丫头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没有打断她纷乱的情绪,希望自己默默的陪伴能够让她安定下来。他不知道刚刚在御书房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肯定小丫头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皇上不是挺看重小丫头的吗?难道是为了让她听话,所以才威吓了一番?还是……皇上发现了小丫头身上的秘密,想要探询下去?
转头过头去,看到了小丫头乌黑顺滑的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花苞,碧色的簪子点缀其中。小丫头头顶还不到自己的肩膀,瘦弱的双肩似乎承载着太过的秘密。他想告诉她,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放心地把所有沉重,向她倾吐吧,他会帮她扛住一切。可又怕吓到她。今天就算了,以后再徐徐图之吧?
见小丫头的脚步,在乾清宫露台旁停住了。她的目光,停留在石台上一座鎏金的亭子上。朱俊阳轻声开口了:“这鎏金亭子叫‘江山社稷金殿’,象征着江山社稷掌握在帝王的手中。”
是啊,江山社稷尽掌握在皇上的手中。而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今日他放过了她,并不是她有多么重要,而是她对他还有用而已。
女子被封官,多么惊世骇俗,多少文臣武官提出反对,而皇上还是最终给了她六品官的头衔。这说明什么?除了她拥有种田的金手指外,还昭示着皇权的至高无上。你们身为臣子的,有反对的权利,却不能左右皇上的决定。
余小草摸摸手腕上的五彩石手串,今日御书房中的对话,看似随意,却充满凶险。如果不是小补天石一经认主,就无法取缔,或许……
“爷不知道爷到来之前,皇上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吓成这样!你也是知道爷的本事的,爷踏入御书房的一刹那,没有从皇上身上感应到杀心,就说明他无论明里暗里都不会对你下手的!只要皇上不准备动你,有爷在,其他人想要动你,那是痴人说梦!”见小草呆呆地看着江山社稷金殿,不复往日鲜活,朱俊阳忍不住开口安慰她,希望她能够从惶惑中脱身出来。
余小草还是有些恹恹的,不过却也很给面子地开口回应了:“你私下里揣度圣意,真的好吗?这宫中……都是耳目,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见平日里无法无天,胆儿特肥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衣服谨小慎微的模样,朱俊阳心底里最深处的黑暗翻滚着,一股暴虐之气逸散而出。此时的他,想要掀翻眼前的一切,连同这高大幽深的宫墙。
在前面引路,亲自送阳郡王和余小草出宫的苏然,敏锐地察觉到朱俊阳的变化。早知道阳郡王因童年留下的阴影,时有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发生。曾经最厉害的一次,甚至惊动了皇上,派了自己去协助刘公公动手压制丧失理智的郡王爷。
那次,他、刘公公连同郡王爷身边的几个高手,很是废了一番力气才阻止阳郡王伤人。最近两三年,郡王爷似乎走出了童年的阴霾,再也没发生失控的情形。怎么突然之间,郡王爷处于暴走的临界点,什么导致心魔被放出,引得他即将要失控呢?
苏然心中暗叫不好,此时他们三人刚出御书房不远,要是阳郡王在宫中失去了理智,误伤了皇上,只怕不光阳郡王,就是靖王府一脉都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神念电转之间,苏然快速地转身,把跟阳郡王的距离拉近到两步之间,暗暗地戒备着。
或许苏然的戒备,更刺激了朱俊阳,妖娆的凤眸渐渐地变为赤红色,额角青筋暴起,修长的双手如鹰爪般遒劲……
【糟糕!主人,你男人快要发疯了,赶紧制止他!】在朱俊阳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小补天石便化作一道金光,回到了五彩石之中。察觉到朱俊阳的异样,它马上跳着脚地阻止。该死的,这儿修真的资源如此贫瘠,怎么还会有心魔盘踞?以它现在的法力,根本不是这心魔的对手,怎么办?怎么办!
谁男人?这小汤圆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余小草顾不得吐槽,一把抓住身边即将暴起的朱俊阳,柔软略带着凉意的小手,仿佛一股甘泉渗入了焦渴人的心田,抚慰着狂暴失控的心灵。
小补天石也赶忙拼尽自己所有的灵力,顺着阳郡王的筋脉往他识海最深处流去,那儿狰狞的心魔即将出闸。心魔之所以能够控制人心,是因为它掌握了人性的弱点,或者隐藏于心灵最深处的创伤,并把它无限扩大,让人失去理智,从而掌控这个人的身体,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周而复始,致使人全面崩溃,最终成为心魔的傀儡。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心性足够强大,心魔就永远没有用武之地,被死死地压制在识海的最深处。余小草抓住朱俊阳的一刹那,那种纯粹的担忧、焦虑、关心,直达他的心灵,心中狂躁的火苗,仿佛遇到了春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