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笙长叹道:“眼见一代枭雄之霸业将倾,我委实不能不有所感慨。只是兄台大可放心,快活王与我势难两立。”
独孤伤厉声道:“正因我知道你与他势难两立,所以才出手救你。世上若有人能取快活王而代之,那人便是你。”
他一把抓住叶笙的手,一字字的缓缓道:“只要你有心如此,独孤伤必定全力相助,不遗余力。”
叶笙肃然道:“有兄台相助,实乃叶某之幸,只是……”
独孤伤道:“只是什么?”
叶笙垂目望向龙五湖的尸身,缓缓道:“此人一死,快活王岂无怀疑,怎会放得过我……”
独孤伤瞧了地上的尸身一眼,冷冷道:“他真的死了么?”
叶笙点头道:“死了。”
他并未去瞧那尸身,只因他确知自己之掌力,只是叹息着接道:“因为事到如今,我已万万不能留下他的活口。”
独孤伤嘴角突然泛起一丝难见的笑容,缓缓道:“他可算是死了,也可算是活着。”
叶笙怔了怔,苦笑道:“这句话我也听不懂了。”
独孤伤道:“他扮熊猫儿而死,死的便是独孤伤,而非龙五湖。”
叶笙似乎还是不懂,只有静静地瞧着他,不说话。
独孤伤终于接着道:“龙五湖能改扮熊猫儿而死,熊猫儿难道就不能改扮成龙五湖而活着么……”
他说话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作风,明明是很简单明白的一句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复杂难解。
但叶笙终于还是懂了,抚掌道:“妙极!”
独孤伤冷冷道:“龙五湖改扮成的熊猫儿,既能瞒得过你,那么熊猫儿改扮成的龙五湖,难道就不能瞒过那快活王么?”
叶笙笑道:“不错,熊猫儿与龙五湖,无论在体型上,或是在神态上,的确都有许多极为相似之处,只是……唉,这两人之品格却大是不同。”
独孤伤目光闪动,瞧了叶笙半晌,缓缓道:“但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已杀了熊猫儿?”
叶笙微微一笑:“你既然救了我,又怎会对熊猫儿下毒手?这句话,自然是连问都不需问的。问题只是,熊猫儿此刻在何处?”
独孤伤道:“这句话也是不该问的。”
叶笙笑道:“不错,你既放心来此,熊猫儿自然在极为隐秘之处。”
独孤伤道:“但除此之外,却有个很大的问题。”
叶笙沉吟道:“那是什……”
“么”字还未说出,面色已改变,失声道:“那问题的确颇为严重。”
独孤伤方才说起这“很大的问题”,神情还十分平静,听了叶笙这话,却不禁为之动容,道:“你可知我说的问题是什么?”
叶笙点头道:“易容。”
独孤伤急急追问道:“你难道丝毫不通易容之术?”
叶笙苦笑道:“我并不如别人想象中那般事事通晓。”
独孤伤跌足道:“这计谋本是天衣无缝,但若无精通易容之人,所有的计划,都将成空……”
他语声微顿,突又瞪起眼睛,大声道:“但你若不通晓易容,又怎会破了江左司徒的易容术?”
叶笙苦笑道:“那……那另有其人。”
独孤伤道:“此人现在何处?”
叶笙道:“不远。”
独孤伤道:“既然不远,你为何不……”
叶笙叹息截口道:“此人虽在附近,怎奈他不肯出手?”
独孤伤怒道:“你还未问他,怎知他不肯出手。”
叶笙目光闪动,微微笑道:“他若肯出手,此刻早已该走出来了。”
………………
王怜花自觉藏得十分隐秘,正在树后听得十分得意,听见了这句话,才吃了一惊:“叶笙,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此时,只见独孤伤目中已暴射出寒光,这刀一般的目光,似已穿透重重雨帘,正在向四方搜索。
王怜花暗中叹息一声,面上却堆满了笑,大步走了过去。
独孤伤目光如刀,逼视着他,厉声道:“就是此人么?”
叶笙拍掌笑道:“不错,他终于出来了。”
独孤伤道:“看此人行径,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千面公子’王怜花?”
王怜花抱拳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却不知独孤先生又怎会认得在下?亦不知这‘千面公子’四字,是谁人所赐?”
独孤伤冷冷道:“除了王怜花外,又有谁在偷听别人谈话之时,神色还能如此从容?除了王怜花外,谁还能当得起‘千面公子’四字?”
王怜花一笑而揖,道:“多谢夸奖。”
他故意听不懂独孤伤话中的讥刺,轻轻一句话便将别人的讥刺变成为夸奖……他从来不会使自己受窘,因为,他的确有这种本事。
叶笙笑道:“王公子既然现身,想必已答应为熊猫儿改扮了。”
王怜花笑道:“易容又有何难,只是……”
他目光扫向独孤伤,缓缓接道:“却不知独孤先生可信得过我?”
独孤伤冷冷道;“我信不信得过你全都一样,此事只有你做,你也非做不可。”
王怜花笑道:“如此说来,在下已别无选择。”
独孤伤道:“正是如此。”
王怜花大笑道:“好!能将熊猫儿的头颅随意搬弄,本是一件有趣至极的事,在下本也不会让这良机错过。”
独孤伤道:“易容之物,你全都带在身边了么?”
王怜花笑道:“熊猫儿的头颅可曾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