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淄川县,我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当地有个人,一向轻佻无赖。这天,他偶然在村外游玩,见一个少妇骑着马走过来,他便跟同伴说:“我能让她一笑!”同伴们不信。双方约定打赌,谁输了请客喝酒。
无赖突然跑到少妇马前,连声嚷叫着:“我要死!我要死!”说着,从墙头上把一根高梁秸横抽出一尺多,解下腰带,挂在上面,伸进脖项,作出上吊的样子。
少妇走过他身边,果然被逗笑了,而夫家也都笑起来。
少妇走过去之后,无赖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家更加大笑起来。但是,他们走近一看,只见他的舌头竟然伸了出来,眼睛紧闭着,已经真的吊死了!
在高梁秸上能吊死人,这事不也太奇怪了吗?这件事,可以作为那些轻薄之人的警戒。
当时我恰好也在现场,看到在那个无赖的身边,有一个吊死鬼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在无赖做出上吊样子时的那一刻,吊死鬼立即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杀死。
其实,当时我完全可以出手,将那个吊死鬼赶走,救下那个无赖。
不过,阎王要他白天死,不会留他到晚上,显然那个吊死鬼是奉命来找替身的,因为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鬼差,所以我没有出手,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我也很讨厌那个无赖,懒得理会。
第二天,我要到湖北去,过了六河,住在一座旅舍里。傍晚时分,我偶而到街上闲逛,遇见去年认识的一个朋友赵东楼。这人是个大商人,长年在外,几年没回家了。
我们一见面,热烈握手,他对我十分亲切,邀我到他的住处叙谈。
我一进门,见室内坐着一个美貌女子,微微一愣,想退出来。赵东楼一把拉住我,然后隔着窗子喊了一声:“妮子去吧!”就拉着我进来。
赵东楼摆上酒菜,问寒道暖地与我叙谈起来。我便问:“这是什么地方?”赵东楼痛快地告诉我:“这是一座小妓院。我久客他乡,不过暂时借宿休息罢了。”
谈话间,那个叫妮子的美貌女子出出进进地照应着。
我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赵东楼又强拉我坐下。过了一会儿,我瞥见一个少女从门外走过,而她也瞥见了我,秋波频转,含情脉脉,体态窈窕轻盈,俨然是个仙女。
我顿时有点神情摇荡起来,便问:“这漂亮女孩是谁?”
赵东楼说:“她是妓院鸨母的二女儿,名叫鸦头,十四岁了。想送缠头礼的客人,多次以重金打动鸨母,但鸦头本人执意不从,惹得鸨母常鞭打她。她以自己年岁太小为由,苦苦哀求,总算免了。所以到现在还在待聘中呢!”
我听着,低头默坐,呆呆地答非所问起来。
赵东楼便开玩笑说:“你如有意,我一定替你作媒!”
“好!”我大喜,沉吟了一下,想试一下赵东楼,便说,“您的好意我感激,可我囊中羞涩,怎么办?”
赵东楼明知鸦头性情刚烈,这事必定不答应,便故意答应拿十两银子帮我。
我千恩万谢,急忙出去又凑了五两,跑回来请赵东楼送给鸨母。
鸨母嫌少,不料鸦头对母亲说:“妈不是天天骂我不肯当摇钱树吗?这一回我想遂了妈的心愿。女儿初学做人,将来报答妈的日子有的是,何必因为这次数目少点,便把财神放跑了!”
鸨母没想到鸦头一向执拗,这一回却同意了,便很欢喜地答应了,吩咐婢女去请我。
赵东楼不便中途翻悔,只好顺水推舟,加上了银子,送给鸨母。
夜里,我与鸦头非常恩爱。深夜,鸦头对我说:“我是个烟花下流女子,配不上您。既然承蒙您相爱,这份情又是重的。可郎君您倾囊换取这一夜之欢,明天怎么办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我微微一笑。因为不清楚鸦头的意愿,所以我并不急着带她走。
鸦头叹气着说:“我沦落风尘,实在不是出于自愿。只是一直没碰见一个像您这样的诚实人,可以托付终身罢了。您如果有意,我们就趁夜逃走吧!”
看得出她并不是在试探我,我高兴极了,急忙起身。
鸦头也起来,侧耳听谯楼上正敲三更鼓。她赶紧女扮男装,带着我匆匆出走,敲开旅馆的门。我本来带来两匹驴,借口有急事出门,命仆人立即动身。
鸦头掬出两张符,系在仆人背后和驴耳朵上,就放开辔头,让驴子奔驰起来,快得让人睁不开眼,只听见身后风声呼呼。
天快亮时,到了汉口,我们租了一座房住下来。
鸦头对我说:“有些事我要告诉你,你不会害怕吧?其实,我不是人,而是狐。我母亲贪钱,我天天挨打受骂,并不喜欢她,今天总算脱出苦海了。百里以外,她便打听不到,咱们可以安然过日子了。”
我完全相信鸦头的话,对狐鬼也无疑虑,苦笑着说:“面对你这芙蓉一般的美人,可我四壁空空,实在于心不安,恐怕到头来,还得被你抛弃。”
鸦头淡淡一笑:“何必为这个发愁,如今在市面上做个小买卖,养活三几口人,粗茶淡饭还是可以的。嗯,你可以卖掉驴子作本钱。”
我于是按鸦头的话,在门前开了个小店,卖酒卖茶,由我和仆人忙活应酬。鸦头便在家中缝披肩,绣荷包。这样每天赚点赢余,一家吃喝,也还不错。
过了几个月,也能雇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