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全军由衷感激这道命令,两地相隔三十里,披着重甲来回奔波,换了谁也吃不消。
羯军分出一部分人回返营地去搬运营物资,另一部分警戒,在天黑之前,总算草草扎下了营寨。
接下来的五日,天气时阴时晴,闷热异常,可就是不下雨,到了七月初,从凌晨开始,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并越下越大。
石虎的营寨就立在了长安城下,出兵倒也方便,他耐着性子等到正午,见雨势仍没止竭的样子,与刘曜联络之后,终于忍不住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冒着滂沱大雨,石虎瞥了眼已恢复如初的明军壕沟,心里暗暗懊恼,只要数日前的那场雨多下半个时辰,他有信心攻入建章宫,但如今又得重头开始。
‘贼老天,有种再耍老子!’
石虎抬头看了眼,便恨恨道:“宇文将军,前次你半途而止,这次还交给你打头阵,速去!”
宇文乞得龟面色一苦,今日天气凉爽,雨丝细密,云层整整齐齐,风势也不是很大,根据以往的经验,雨季真的来了,也意味着他的部族将面临着极为惨重的伤亡。
但石虎的命令不得不从,只能勉强施礼:“末将领命,这就去为中山王打头阵,只是……虽说天降喜雨,可是末将担心又如那天般突然雨止……岂不是白费功夫?”
“怎么?你宇文部不愿为孤效力?”
石虎眼里泛出凶芒,冷声道。
“末将绝非此意!”
宇文乞得龟连忙分辩:“我部对大赵之心可昭日月,只是末将摩下只余万骑,而天意难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填壕当以快打快,故想请慕容部与拓跋部一同前去,我三部加起来有五万骑,以铺天盖地之势冲击,明军必然手忙脚乱,长壕能坚持多久?请中山王明鉴!”
宇文乞得龟也是豁出去了,毕竟宇文部的威胁不来自于羯赵,而是同为鲜卑一族的慕容部与拓跋部。
尤其是慕容部,同处于幽燕,为争夺地盘、人口、生存空间,十余年来,时断时续的战争从未停过,早已结下了不死深仇,直到先后降了石勒才暂时收兵止戈,却已没了握手言和的可能,今日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嗯~~”
石虎点了点头,意动道:“元真,代王,可愿为孤冲锋陷阵?”
慕容皝与拓跋仡那的心头杀机缭绕,但是慕容皝心知逃不掉,打了个眼色给拓跋仡那,便拱手道:“中山王有命自当遵从,只是以骑兵填壕,快则快矣,伤亡也重,日后与明军骑兵决战怕是力有不逮,现雨季才刚开始,并不急于一时,故末将以为,若以随军奴仆掺杂步卒前去填壕或会更加妥当,请中山王三思!”
刹那间,步卒将领的目中全都pēn_shè出了熊熊怒火,以极度仇视的目光盯着慕容皝,这是让咱们去送死啊,这刻,他们多么希望目光能杀人啊!
一名步卒将领立刻向石虎拱手:“大王,倘若驱赶仆役填壕,再如上回那般投向明军,该如何是好?“
慕容皝抢着道:”此事不难,由我鲜卑三部押阵,凡有私逃者,立杀之,或还可驱赶仆役冲击明军阵地,我大军随后掩杀。”
“够了,不要争了!”
还有人待再说,石虎已挥臂喝止,冷冷一扫众将,沉声道:“大敌当前,你等却互相推委,如何对得起主上厚爱?难道非要孤请来军法?嗯?”
众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开声,纷纷把目光投向石虎,等待作出最后的决定。
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此次填壕,须全力以赴,故步骑协同,回营调五万奴仆过来,夹在步卒中与刘曜军协作填壕,再加上骑兵一涌而入,孤偏不信二十余万人填不平一条小小的沟壕!”
“诺!”
几名亲卫策马奔回营寨。
众将全都傻眼了,这倒好,一个没跑掉,全给石虎赶上了阵,却也无法可想,石虎的命令有时比石勒都管用,如果还有谁不识趣的推推攘攘,必然是人头落地没商量。
联军开始忙碌起来,队队军卒冒雨注入战场,而漫天的雨丝,不但没有止歇的迹象,反倒逐渐加大。
建章宫的一处高地上,披着蓑衣的荀灌问道:“石虎究竟想做什么?”
杨彦也不大理解,他观察了大半个时辰,恁是没摸透石虎的意图,于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快看!”
荀灌突然指向了羯军营寨的方向。
众人纷纷看去,约有数万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丁役,在羯军的驱赶下,每两至三人吃力的推着一辆虾蟆车,掺杂数以千计的木驴一窝蜂的涌来。
虾蟆车上堆满了沙土,在泥泞的地面艰难前行,或许是饿的没有力气,也可能与地面湿滑有关,不时有人跌倒,凡是跌倒者,先挨记皮鞭,还不起来,就补一刀,队伍行进一路,血水染红了一路。
再细细看去,丁役有男有女,目光空洞,满脸死寂,既便被杀死,也很少有人发出惨叫。
“真是丧心病狂!”
荀灌忍不住怒骂。
杨彦叹了口气,目中渐渐地现出了坚凝之色,今次不同上回,上回能放数万丁役入营,可这回,步卒夹在丁役中,只能无情的射杀。
将士们也是满目愤怒,所有人都知道,百姓们只须接近到一定距离,就会被无差点的打击,虽心有不忍,却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黯然发生。
荀灌突然道:“杨彦之,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