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通过望远镜,看着家乡星球的方向,寻找一丝寄托,至少每天可以关注那里,可以担心着外星人什么时候摧毁星球。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他越来越远,他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后来,他每天的事情变成了发呆。
观察舱与物资舱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逛过,每一块甲板都被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甚而至于。食物包装都被他反复阅读过,以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十年,不长,也绝不算短,如果有希望。还能够有着两个舱空间内自由活动的他,也许能够坚持下来,但是,但是没有希望。
他知道最终如果自己不自杀,也要面对物资耗尽的境地。
但他每每想要自杀的时候,总是下不了最后一步的决心,最终半途而废,在死亡的门口胆小地退缩了。
今天,他准备抽空观察舱的空气,将自己窒息而死。但是最后一刻,他又畏惧了,一边咒骂自己的懦弱无能,一边有气无力地打开舱门,贪婪地呼吸着通道中的空气。
濒死的感觉让他再一次在失败后又能撑过一阵子,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慢慢地等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一个人实在受不了,便在脑海中幻想,如果当时还有一个人活下来就好了。哪怕是一个男的,这样至少两人还有个话说。
这种幻想就是恶魔的诱,惑一样,越来越深,不久后。他便觉得既然是幻想,那么最好还是一个女性比较好,这样除了聊天之外,起码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再接着,他便觉得既然活着的是女性,那么不如直接是妮卡儿好了。当时妮卡儿也在空间站,留在这里活下来的也是有可能的,那么除了那个别的事情可做之外,精神上也是愉悦的。
如此想着,他便越陷越深,心想既然都是妮卡儿了,那么不如多想一点,如果自己的父母也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他不喜欢庸俗的父亲,但是这里起码是安全的,一家人加上妮卡儿,可以幸福地生活着。
至此,他的幻象终于省略了合理,进入了另外一个自由的境界。
在这样的幻象中,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魔障了,时常对着空气说话,就像空气的那边,真的有妮卡儿在,真的有他的父母在,甚至在进食的时候,他还会故意说一个笑话,然后和“家人们”一起哈哈大笑,随后,他也会高声地与“父亲”争吵,然后再安慰母亲与妮卡儿。
魔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每次清醒过来,那种冷冰冰的现实便让他万念俱灰,想到了自杀,而每次自杀失败后,魔障的幻象就像毒\品一样诱惑着他沉迷于其中,不能自拔。
在每次自杀失败后,即将进入幻象的那段时间,他也会做了一些努力,坚持向星空发射求救信号,至于会不会引来外星人,他管不了了,反正都是死。
外星人最终没有出现,因为他飘向宇宙的时候,它们还在两光年之外。
但他每次的求救信号,也渐渐地成了有气无力的例行任务,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不管有人没人,都闭着眼睛,过半天呻吟一声:“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今天自杀失败后,照例,他还是要呻吟一声的。
麻木地朝着求救按钮上按了一下,求救信号发射了出去,他便像是完成了一个辛苦而没有希望的任务,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再次轻松下来,准备迎接第六十三次精神幻想之旅,这是他最为喜欢的部分了。
清醒,自杀,求救……完成这一切后,静静地等待着。
“吃饭啦!”
他眼神有些变化地朝着空气喊了一声,争取早一点进入状态。
这时候,观察舱中突然响起类荑人语言组成的信号:
“科里明,收到请回答!”
他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道:“不对,不对,前几次就是获救模式,这次不要这个了。”
信号还在响着,他也不着急,像是他幻想的一部分,喃喃道:“别急,别急,等我想想,这次什么模式?嗯,就是深空遇险吧?黑洞危机!”
他等着周围有所变化,但那边的信号仍旧反复响着:“科里明,收到请回答!”
他便有些气馁,片刻后,妥协道:“好吧,好吧,那就再来一次获救模式吧,不过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简单了,要多设计一些复杂的环节。”
接着,他先向空气的另外一头,打了一个噤声小心的手势,悄悄地来到信号发射台,压低声音对空气道:“你们不要说话,有可能是外星人……”
……
一个月后,因为方明成也是人类的关系,特别执行这次营救任务的阿里等人,登上类荑人空间站碎片舱的时候,惊讶地看着这个类荑族人竟然笑嘻嘻地和他们打招呼:
“使者,你好,这次换你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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