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恹恹的身形加上那畏畏缩缩,颤颤悠悠的可怜劲儿,更是叫他寻不到半点那人的影子。尤其是气度方面,眼前这个女子更是与那人天上地下。
施平有些失望,可恨意上来,又岂是可以轻易扑下去的?
“既然命不久矣,又何必苟延残喘?与其拖累了贾当家的,还不如死了算了!”抓不到程紫玉,杀个与其嗓音相似的女子也尤为不可。
施平不信,自己要真动手了,那姓贾的还敢为了个要死的亲戚与自己斗上不曾?
“堂妹是我叔父家唯一的血脉了,贾某怎么也得要护她一二。叶落归根是她最后的心愿,我这个做哥的……”
“我若不答应呢?”施平冷笑。“贾当家的是不是要带人和我试试?”
“何必!”
“爷心情不好,她的声音更让爷更厌恶!想继续前行吗?那就杀了她!或者将她留给我的兄弟们!”
“二爷过分了!既是我亲人,自然要一力护到底的!”
施平突然发现,对面船上拿刀的几十人都已汇聚到了那女子和姓贾的四周。这叫他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不对。
他扫过众人冷笑到:
“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将死的女子,竟有如此价值?”
从贾卫长到程紫玉等人均是心头一震。可不是?
甲卫长越是坚持,越是相护,越是不惜大动干戈,这其实便是个大漏洞。前船惨案还在眼前,他们船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运,正常人面对这种状况的选择必定是舍小取大,怎会为了芝麻放弃西瓜?还是她这么颗坏了的芝麻!
而且这般荒谬下,满船的人竟对她,对贾,都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这更是个大问题!
不行,不能这么对峙下去。否则不用等到动手,对方就该起疑了。
程紫玉心急下,狠掐了自己一把,一下泣不成声,总算将众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身上。
面对逼近的几个水匪,程紫玉步步后退向船尾走去。
“我夫君虽没了,但我一定不会上你们船的。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我……我大不了死……”
她抱住船舷,翻身趴上了扶手。她哭得越发没出息。“你们再过来,我……我就跳下去了。”
虽不知何故那二爷为何这般咄咄逼人,但程紫玉这么一动作,太后和甲卫长都大概知道她的意图了。可若是往常就罢了,此刻她有孕……
前船已是扔了不少尸体到水中,湖水早被染红,越发浓烈的腥味触鼻,半死不活被扔水里扑腾的前船人等更在湖中惨叫连连,将这段水域生生闹成了修罗场。
程紫玉胃腹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肚中无物,所以也就是一阵干呕。
“跳啊,你跳啊!”水匪们找到了乐子,不由哈哈大笑,那女子满头是汗,分明怕到不行还折腾,叫他们恶趣味也上来了:“小娘子,你敢跳吗?”
“跳下去,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到时候就没有哥哥救你了!”
“这片湖域今日可得死不少人。你要是死在这儿,那只怕连魂儿都要叫这些个水鬼给分食了去呢。到时候,就你一女的,结果可想而知!何必呢!”
“下来,来哥哥们这里,哥哥们带你游山玩水去!”
程紫玉冲甲卫长哭得更厉害了:“哥,我死了,记得把我带回家。只要能保护大伙儿,我……我愿意的。那位二爷说话要算话,我这就去死!你得放过我哥他们!哥,来生再见!”
“不要!”太后,甲卫长和几个婆子同时开口。
可扑通一声,程紫玉已滚进了湖水里……
水面冒出了滚滚泡沫。
几个水匪也愣在了当场。他们是没想到,这小女子还真有这胆气。
而甲卫长则早就收到了程紫玉示意,此刻火冒三丈,亲自一把拖过了刚刚对程紫玉逼迫的一个水匪并把刀架去了其脖子上……
随后铛铛铛的几声。
那几个刚刚还嚣张无比的水匪转眼脖子上各被架了好几柄兵器。
“二爷太过分了。我们兄弟都是滚刀口的,最重情义。你这般陷我们不仁不义不孝,莫不是真以为我们镇远镖局也和前船公子一般是纸糊的不成!”
甲卫长目露凶光,煞气更比先前要重了好几分。他“镖局”兄弟们更是个个都拿出了武器凑到了船舷,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施平也没想到那女子就这么投了河,这会儿倒更觉没意思了。
真要和镇远镖局杠上吗?他自然是不怕这帮人,但镇远镖局在运河水域就不下十家,结上了仇,不但没意义,还恐会被日夜不休地缠上,反而会坏了大事。
有点冲动了。
施平挤了个善意的笑。
“贾当家的别急啊。本就是玩笑,令妹有胆色,倒是当真了。”这里水不浅,病重之人这种环境落水,怕救起来也没用了。若这个方向来看,他也多多少少泄了恨。“好了,交个朋友,放了我的人,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就此放你们过去。如何?天快亮了,就此别过吧。”
施平很显诚意地先示意了前方撤去封锁,随后又命主船开动。
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甲卫长命人去打捞“妹子”,见对方没有阻止,这才将几个水匪交还了出去。之后他便一直绷着,紧盯水匪们,只唯恐再添变数。
眼见对方主船渐渐远去,而前方石船也正在驶离,他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确实,这是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