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宁见到院子里坐着的方士天,顿时酒醒了不少:“我回来了。”
“没迟到,不错,”方士天对阎宁招了招手,“过来吧。”
阎宁走到方士天身边,瞥了一眼那两尊灵位,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低沉:“这不是我爸妈的灵位吗?”
方士天点了点头:“你不知道这十八年来你为什么要去祭拜我,对吗?”
“老爸从来没跟我说过。”阎宁盯着两尊灵位,摇了摇头。
“坐下吧,我告诉你,”方士天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阎宁。
他伸手点燃了三根香火,对着两尊灵位拜了拜。青烟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微风轻拂,便消散不见。
方士天中拿出了吴门古籍,说道:“或许你没有听说过吴门,但你肯定知道茅山。”
阎宁说道:“电影里经常拍到,茅山是一个抓鬼名门。”
“茅山的结构可没电影里说的那般简单,鼎盛时期茅山的道院甚至遍布全国各地,但如今已经没落了。至于没落的原因,你现在不知也罢。”
方士天清了清嗓子:“我们茅山大体分为五个分支,分别是鬼医吴门、天道义堂、风水公良、相心灵宗、卜卦上殿。吴门主医术、义堂主道法符箓、风水公良不必多说,那灵宗主面相内心、上殿的人则是以卦术闻名。阎宁,你猜猜,这五个分支中,哪一个分支曾经为首?”
阎宁毫不犹豫地说道:“吴门。”
“为什么这么觉得,不应该是天道义堂吗?”方士天盯着阎宁道。
“不,”阎宁摇了摇头,“虽然天道义堂的人精通道术符箓,能力或许是五个分支之首,但人总有生老病死,再强大的茅山人,也需要吴门的医生作为后盾。所以,吴门才是真正的五堂之首。”
方士天听后,大笑了三声:“算你小子识相!我们茅山吴门,正是五堂之首!”
“那为什么如今变成一脉单传了?”阎宁不解地问道。
“一脉单传,是我定下的规矩,”方士天的神情忽然落寞了许多,“我曾经有一个师弟,他叫做叶念春。”
阎宁砸吧砸吧嘴:“叶念春那个庸医是你师弟?我小时候,我老爸经常带我去他的医馆里闹事……”
方士天无奈地笑道:“念春他是庸人,但他不是庸医。我和他同为孤儿,被师父带大,从小在山门中学习医术。说到天赋,念春或许还高我一筹,可他为人心机颇重,又太过计较身外之物,于是师父认定他不能成为吴门鬼术的继承人。”
阎宁插嘴道:“所以祖师爷就把吴门鬼术传给了你,而没传给叶念春?”
“是的,”方士天说道,“念春一时气不过,便下山游历,一去便是十年。你祖师爷本来就命不久于人世,很快便驾鹤西去了,茅山已经落寞,吴门也就剩我一人,我便放弃了山门,下山寻找念春。”
“当年祖师爷觉得念春无法传承吴门之道,可我却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只是我下山不久,便遭奸人所害,最后客死他乡,好在遇到了好心人将我埋葬……”
“再后来,我的魂魄在坟前游荡,偶然遇到了你父母。当时你母亲难产,你也命悬一线,你父亲求我救你们母子俩一命。而你——天生反骨,注定与六道斗上一辈子……这也是黑无常要抓你的原因,叶念春当年也是算到了你的身份,所以没有出手帮你母亲。我本想借用你的出生,将念春引到我的墓旁,再传他吴门鬼术,可没想到他来是来了,所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烧我尸体,毁我荒坟。”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吴门医术虽然天下第一,但有些病,有些心,是无药可救的。这也是为什么吴门一代单传的原因。”
方士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空洞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
阎宁没想到方士天与叶念春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这叶念春如果念及一点同门情意,见一见方士天的魂魄,也不至于落得最后声败名裂,郁郁而终。
阎宁不懂什么是天生反骨,也不想与六道斗,他只在乎一点:方士天救了自己的命。
“我小时候就听老爸说,我的命是一位神医救的,没想到居然是你!”
方士天叹了口气:“可惜我没能救下你的母亲。”
阎宁沉默片刻,忽然间正色,起身跪在方士天的身前,恭敬地说道:
“师父在上,徒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师父原谅。”
之前方士天收阎宁为徒,不过是方士天一厢情愿,阎宁的心却不在吴门。可如今阎宁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是方士天给的,就算方士天当年出手救自己是为了见叶念春,可他救了自己一命却是事实,阎宁便发自内心地感谢方士天。
方士天欣慰一笑:“起来吧,我说过,我们吴门没有太多规矩。”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今天起,我便待你为父。”阎宁郑重地说道。
“千万别待我如父,否则我会折寿的。”方士天苦笑地摇了摇头,将阎宁扶了起来。
阎宁不解地说道:“为什么?”
“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让你喊他父亲,如果有,也就是这天、这地。”
“这就是我老爸不让我喊他父亲的原因?可这是为什么?”
“你的命很珍贵,所以范无救才会亲自找上门。所以我才让你父亲每年带你给我上香,其实我保护了你整整十八年。”
阎宁感动地对方士天鞠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