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与范征疾步从内衙出来。
衙门口处,李壶已经命人将车子上的十五具尸体全都搬了下来,就那样大刺刺地摆在衙门的正门前。
十五个人,堆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尸山,殷红的血迹,将地面上的积水都浸成了一片血红,血腥之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守在门前的差役一个个面色凝重,几个年轻些的甚至都在弯身呕吐。
身为差役,尸体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事实上他们在正式成为一名差役之后的第一堂课,就是在停尸房单独跟尸体呆上半天,锤炼胆气。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这十几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他们甚至觉得停尸房那些被药水腌制过的干尸,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身姿。
十五具尸体,竟然只有七人尸首算是完整。
剩下的那些,有被腰斩的,内脏不知所踪。
有被斩首的,头颅像个皮球一样在尸堆的边缘任由雨水冲刷,脖子下面的伤口不似刀剑所伤那般齐整,反倒像是被人有钝器一遍又一遍地捶打所致,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还有几个,要么缺了胳膊,要么缺了腿,场面极其惨烈,就跟进了屠宰场一般。
赵宣与范征一前一后从内衙出来,看到衙门口这么壮观的场面,一由一阵心惊肉跳,这么多死人堆在一起,让赵宣与范征这两个从来都没有见过太多血腥的贵家子弟一阵头晕目眩。
心惊胆颤之余,一股无名之火也不由从心底窜起。
这是什么意思,拿尸体来堵门,而且堵得还是他们治下的衙门,这是在打他们的脸,在挑衅朝廷的威严!
“赵得柱,还愣着做什么,这么多尸首摆在这里很好看吗?”赵宣没有开口,范征黑着脸高声向赵得柱喝斥道:“还不快带人把这些尸体放到停尸房去?!”
赵得柱一个激灵,心里骂了句你**,然后同样向身旁还在围观尸体的差役喝骂了两句。
众衙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是衙门口,是他们涪川府衙的脸面,现在这么尸体被人摆在这里,成什么体统,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
所有人全都目光不善地盯着李壶,没想到这小子刚来的时候看上去彬彬有礼很和善的样子,做起事来却这么不讲究。
不吭一声把尸体卸到衙门口倒也罢了,你特么倒是把独轮车也留下一辆啊,现在府尊让他们转移尸体,没有器具拿什么转移,一具一具地背抬到停尸房吗?
府君与县丞全都在黑着脸注视着他们,众差役被逼无奈,一咬牙一跺脚,纷纷冲入雨中,几个手脚快的抢到几具完整的尸首,抬起就走。手脚慢的人顿时欲哭无泪,无数句p在他们的心中涌出,通通送给了李壶还有他背后的李丰满。
停尸房属于特殊设施,又有异味,也遭忌讳,所以并没有直接座落在府衙之中。
没有车马器具,背着尸体冒雨徒步而行,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差役们心中叫苦连天,全都累成了死狗。
片刻之后,尸山在衙门前消失无踪,赵宣与范征的面色这才算是好看了少许。
所幸的是今日大雨倾盆,街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这么多尸体被堆在衙门前并无外人看到,总也算是保留了一些脸面。
李壶与钱小贵二人,一直都很恭顺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县里的差役们手忙脚乱地移动尸体,面上无喜无悲,十分淡定。
“你们二人便是李府内的护卫?”赵宣神色不善地向李壶二人看来,同时出声询问。
二人齐齐躬身:“小人李壶(钱小贵),见过府君大人!”
“贵府发生的事情,本府闻之也甚为震惊,你们放心,治下发生了这么恶劣的刺杀事件,本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三班差役马上就会顺着这些尸首一路追查下去,不管最终查到谁的头上,本府都决不轻饶!”
赵宣端着架子,打着官腔,摆出了一副势要与那些恶势力斗争到底的样子。
“呵呵!”李壶轻声一笑,弯身冲赵宣拱了拱手,道:“赵大人,小公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家少主虽然失忆,但他的身份却永远也不会改变,这些刺客的来历,小公爷心中当是已有明断。”
赵宣的面色微变,没想到李壶一上来就把问题摆到了明面上。
“赵得柱,你带人守在四围,本府有话要与李护卫详谈。”
赵宣冲赵得柱摆手吩咐了一句,剩下的差役迅速离去,一时间,衙门前就只剩下李壶、钱小贵,还有赵宣与范征四人。
赵宣审视地看着李壶,良久才淡声道:“你家少主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有人不想让他活下去,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涪川县令,能阻止得了?”
“本府也不瞒你,自上次刺杀事发之后,本府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向郡守禀报,只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消息传回,本府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派人到长安去调查拿人?”
为了一个废太子,谁会这么费尽心力地去折腾,吃力不讨好,一个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给搁进去。
得不偿失。
赵宣不是圣人,废太子遇刺,他可以同情,可以怜悯,却唯独不可以参与其中,手伸得太长,会折。
李壶哂然一笑:“果然是人走茶凉,太子殿下刚刚被贬,就有这么多人开始落井下石。”
“赵大人,你可莫要忘了,我家少主可是在你的辖地服役,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圣上追究下来,你肯定是第一个被问责,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