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的重重浓雾让山希很不适应,过江向南又走了两个时辰,耳畔仍是木桨在水中滑动的声音。
“别回头!”
段陵的语气和刚才大不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这话锋突转,让山希有点不太适应,他还和以前一样,在对方刚刚下达禁止的口令,就去照着做了。
然而这次……
那是一团生着青色光芒的、没有固定形状的气体,时而大,时而小,即使最小的时候,在黑夜中依然能被看得十分清楚。
那团气极度诡异,无论是行迹的速度,还是运动的方向都让山希难以琢磨。
很快,山希便丧失了一切意识。
二人正穿过迷糊森林,张牙舞爪的树丛横亘在眼前,似乎永远无法走不出去。
段陵将山希扛在肩上,迷上双眼屏住呼吸,像行走在平地上一般。
……
山希感觉自己仿佛身在蒸屉里,周身湿透,唯有脸部不时被小风袭过,只可惜,这风也是热的。
他打小从未出过无忧谷,在山上,即便是在最炎热的时节,也要身穿一件单衣。
“天上几个太阳?”他一跟头触地,爬起来,问道。
正常人昏迷一整天,醒来后第一件事一定是问“这是哪里?”段陵再次被山希的三观给雷倒。
“你自己看吧?!”段陵扔掉手中的芭蕉扇,长出了一口气,回答道。
“咦,你怎么穿这么少?”
第二个问题依然没有戳中要义,段陵彻底无言以对啦,他转身去拿水给山希喝。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被炙烤了一天的大地却丝毫没有要降温的征兆。
“我只是听说,南地一年中有四个月酷热难耐,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热法。”段陵一边扇着芭蕉扇,一边对望着地面上裂开的一道道口子,对山希说。
“师父说:长安是整个大陆最富庶的地方,可他们的土地被晒成这般,还怎么种庄稼……”
段陵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你所关心的,可真都是事不关你的事情。”
“咱们走吧,天已经黑尽。”
二人在长安城北门外的树林子里躲了一整天,这才重新回到了大路上。
高大巍峨的城楼就屹立在夜色里,夜并没能将它的雄姿完全遮蔽。
由两整块玄铁浇筑而成的大铁门此时紧闭不开,即使是在这个炎热的夜里,北门这两扇大铁门也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温煦通融,它铁青着脸,将山希和段陵拒之门外。
入城,他们有自己的办法。
城墙根下,山希麻利地解下缠在桃木棍上的草纸。
城墙上的段陵焦急地望着山希的一举一动,可是,山希握着棍子一动不动,并没有学他,把长剑一端插入墙砖之间的缝隙里。
难道是缝隙太细……不足以?!
“这绝不可能。”段陵知道,山希手里那根桃木棍是个好宝贝,据说,它可以随意念任意地变细、变粗。
“我昨晚怎么了?”山希大声地冲城楼屋顶上的段陵喊道。
“嘘,先上来!我再告诉你。”
段陵遇见这耿直、不长脑子的,也没啥子好办法,只得低声哄弄。
桃木棍的弹力,外加草纸的结实韧劲,让山希轻松地上了城楼。
站在长安最高的城楼上,能够俯瞰到整个长安城。夜色刚落下不久,这个百万人口的城才刚刚活跃起来。
灯火把整个长安城照得宛如白天,大街上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杂货摊上的摊主吆喝声此起彼伏。
“咦!那是什么东西?”山希指着一头大象,问道。
长安西城的一个广场上,一头小象正在表演“天女撒花”。柔软的象鼻喷出一股细细的水柱,水柱在距离地面一丈的地方散开,水撒在人们身上,引得众人欢呼雀跃。
“有点看头,可惜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段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猛地转向坐在身旁的山希,进而问道:
“你不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吗?”
“说。”
“我都说了,让你别回头,你偏要看。”
“不回头,怎能看到?”
“你倒好,害得我背着你走了几百里地。你这个人情,可算是欠下了。”
山希脸上露出一点抱歉的意思,但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猜错的话,咱们昨晚路过的地方就是镇上老人所说的迷糊森林。”
“迷糊森林很诡异,即使是入了玄门的剑师也不一定能躲过森林的迷惑。不过,只要你低头走自己的路,不去看它,它也拿你没辙。”
“你没回头,怎么背上的我?”
段陵总算听到一句有用的话。
二人相处了两天一夜,他对山希的思维模式实在是……
“我有掌门的送的枣。”
“原来一切来都是安排好的。”
……
四天前,段陵收到掌门的召唤赶忙上山,成为掌门钦定的去长安的人选之一。
对于从未走出过麻当镇的段陵而言,当他得知自己将去长安,一时间,欣喜中带着那么点忧忌。
夜开始深了。
整个长安城被灯火照得通亮,唯独城东南地界儿漆黑一片,这儿,便是长安最高学府——南书院的所在。
居高临下,段陵无意间视线就望向此处。
院的黑影似有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他,以至于他竟至忘记身旁还有山希。
“嘎嘣——”
直待脚下的瓦发出清脆的声响,段陵这才意识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