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寒风更加肆虐,天空中的星星陆陆续续张开了双眼。
晴雯站在韦小宝身旁,默默注视着睡去的群山,不时抬头望望星空。
茅屋前,蒲团上趴着的宝玉终于按耐不住了,他盘膝坐了起来。
他头发有些蓬松,看起来与崖坪边那几株松树枝头有几分相像。
星光下,松树高大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溪流中,显得别有一番意境。
整个北崖笼罩在美妙的松涛声和渐渐密实起来的迷雾中。
崖坪边缘那几株松树上结满了极细小的冰沙,只需半会儿功夫,松针便包裹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沙。
终于,韦小宝在宝玉“耐心”的等待下转向晴雯。
“你难道不对每天所做的事情一点也不感到枯燥吗?”韦小宝向一脸呆萌的晴雯问道。
任何一种修行法门都一样,最开始的过程枯燥而乏味。
晴雯身上已有数年的无忧门底子,此时他也得从头开始。
过去这十多日,除了日常打坐之外,他和新入内门弟子一样,埋头背诵第一天上课时发的《浮山记要》。
只有突破知境的觉着才能入玄虚阁与尊师讨论要义,静坐观心、观物、观天、观地这些更高深的修行只有一年之后通过尊师考核才能触及。
其余时间里晴雯最多也就是给宝玉送些二人以前都未见过的果子,打理打理院里的植物。
正如韦小宝所料,晴雯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是上根之器所具备的基本素养,在他身上都能找到。
北堂羿离开后除了尊师和宝玉之外,晴雯不刻意攀缘靠近任何人。
韦小宝为晴雯是这样一个耐心和踏实的弟子感到惊讶,毕竟,晴雯也曾经是无忧门正式入门弟子,上山后,能从头开始,表现出这般虚心、安生,实为可贵。
在师兄弟眼里,这个呆萌的小家伙除了孤僻一点,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实在跟他固有的无忧门身份不相匹配。
在宝玉看来,晴雯无非是懒得去想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而已。
韦小宝以为他没听懂,于是又问道:
“我是说,你就没想过自己可以比目前更上一个台阶吗?”
晴雯扭头愣了半响,最终,还只是摇头没说话。
韦小宝觉得不对,凭他日日对晴雯的观察,明明这孩子绝不在赵一薏之下。
“那你师父除了让你放牛之外,可还教你其他?”
这回,晴雯没有继续摇头,答道:“下山时,师父给弟子这根木棍。”
虽然回答的跟韦小宝问的八竿子打不着,好歹晴雯总算是开口了。
“其实,浮山与无忧谷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境界次第有所不同,你们现在所学是知境,也就是初境。知境分三个层面,分别是:问天、解爱和通人。这敬天爱人便是我浮山根基。”
韦小宝余光留意到晴雯听得入神,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他接着讲道:
“这四个字,关键在于最后那个人字,这是我们修行的本质所在,而非天。”
听到此处,宝玉眼睛突然睁开了,他站了起来,甚至向院外迈了一步,只是那一步并没有落下便又收了回去。
他重新坐在蒲团上,望着溪流上星光下的松影子,自言自语道:
“若只是停留在这些皮毛上,短短光阴白白浪费了,岂不是误人子弟?!”
“人自性,何须修持?”晴雯扭头问道。
“自性也乖张,虽然也合乎天道,终究未得圆满。”韦小宝笑道。
“未得圆满?岂不是天道也未曾圆满?”晴雯继续追问。
晴雯的话,一时间让韦小宝不知如何答复,他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沉默了半响。
人性即是天道,人性不得圆满,所以才要来此世间走上一遭。
可是,韦小宝自入了这玄妙之门,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师父也从来没告诉过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寒风中,韦小宝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衫随风而动,晴雯却见他的胡须和头发没有随风而动。
“只有成功跨入知境洗髓成功的人才能看清天地之息,进而去参详、知道。这净照境如你所说,并不圆满,但对于未入玄门的弟子来说,已经足够。
“所谓修,实指凭个人意志将那念头住于一息之内。日日加以修持,终可达到贯通二十八脉,灌满四十九海。可探视先天自带来的气数、劫运,唤醒自性中对天地之息的通感,知晓这些,方能找到自己在这玄妙世界里的道儿。”
韦小宝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晴雯,说道:
“据我这些时日对你的观察,你先天自带来的气数已经纯熟。固然九霄待你不薄,但是,路能走多远,还得由你个人的意志和命中劫运而定。
“要知道,突破这三层绝非易事。即便是道心极稳健之人,也需耗费整整一载光*******心稳健,且意志如一者,一年之后,洗髓成功,破除障碍。之后,又需两载,方能将一只脚迈入小周境。”
说着,韦小宝突然就地盘膝而坐,让晴雯也坐下后,他继续讲道:
“小周是我浮山宗最短、最小的境地,据我所知,你们的师叔祖当年只耗费了两个月,便步入到下一境地。当然,此境也最易迷失自我。因为,入此境后,人的意志已开始向上与天看齐,并且逐渐能够开始勉强调借天地之息。此境虽然短小,却最为重要。一般有大愿力者,都不会在此境浸润太久。”
韦小宝见晴雯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