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烈日亘空,宋元两军,决战闽西。
经过长达两个多月的试探、消耗与反复拉锯,双方的耐心都达到极限,而且都拖不起了。
元军北方不稳,各汗国虎视眈眈,伯颜这根定海神针绝不能长期被羁绊在南方。一旦入秋,马肥草长,弦动鹰飞之时,无论南方战局如何,伯颜一定会被召回大都,重镇和林。
伯颜南下之初,就向忽必烈讨来一支万人怯薛军,更率二十万大军声势浩大杀入闽西,与宋主所率数十万宋军争锋数月。如果没有一场像样的决战,他根本无颜北返面君。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伯颜就想发起这场决战了,只是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断。风暴过后,伯颜又打算等回回砲到位,以对抗宋军的火炮——手里没个大家伙,伯颜心里不踏实。
然而万万没料到,区区几十个宋军哨探,就打残了他的运输队伍,五十架回回砲被付之一炬。
回回砲制造难度很大,对材料、技术要求很高,打造起来更耗时费力,且沉重累赘,运输困难。所以元军自襄阳一战后,此后攻城略地,甚少使用此砲。
这些回回砲都是千里迢迢从襄阳运来,俱是当年攻克襄阳的“功臣”。当年攻克襄阳的回回砲足足好几百架,只是这些年过去,许多都不堪用了,只余五十架完好。伯颜本想让这些“功臣”再立新功,与宋军火炮对轰,没想到火炮还没见着就见了火神……
“大家伙”没了,这大战还得打,时至今日,伯颜已没了退路,不管有无胜算,两军对决,势在必行。
而宋军这边,粮草、军需等供应也颇为吃紧,陆路断绝,全靠海运。而七、八月又是台风多发季节,船泊频频停航,海运断断续续,大军供应难以为续。
而此时元军左路军近万铁骑也已杀到漳浦城下。文天祥、张世杰及许夫人等一干闽南系将领已奔赴梁山大营,指挥十万畲军抵御元军。赵猎不奢求他们能击退元军铁骑,只要求能挡住这支元军十日,保障大军后路安全,以便全力击溃元军主力。
十日,就是赵猎定下击败二十万元军的期限。
在两军统帅与数十万大军的强烈意愿下,决战,开始。
初七凌晨,天色尚未放明,两军大营便已喧嚣雷动,火光点点,宛若天星。这是大军在埋锅造饭,修戈整甲,准备决战。天刚放亮,营门大开,宋元两军骑兵轰然踏桥而出,执行战场预警及列阵插旗等战前准备。
辰时初,鼓角齐鸣,幡旗如林,“万胜”之声雷动,辕门大开,两军誓师出战。
宋军倾巢而出,宋主赵猎御驾亲征,指挥一万龙雀军、两万闽南军及七千广南军,合计三万七千人马,迎战元军主力。这三万多人马中,真正布阵迎敌的战兵,只有二万五千人,其余万余人皆为医工、匠人、兽医、辅役等等非战斗人员。他们将会负责第一时间救护伤者,修理兵器,转运重型武器,准备饭食等等,为大军战斗做好各项后勤保障。
宋军二万五千战兵,除武功队、燕翎队、背嵬军等三支特别部队约二千人马不入阵之外,其余二万三千步兵,列为五阵。
阵分五花,是为五军,即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花分五色,赤、白、皂、灰、黄。每色各立一将旗,是为五将,即五大统制官。
前军为龙雀军主力,合并了选锋军、游奕军及踏白军一部、直属火炮营等,总兵力约八千。八千前军又再分五阵,分别由左将常泰,右将沈平波,副将洪四娘、万钟,炮将呼延啸等指挥,统制官施扬总领。所有军兵,皆赤服半甲,头顶铁盔,长空之下,红色帽缨如同血花朵朵,无边无际漫开。
最震憾的,当属阵前一字排开的八门龙吼巨炮。尽管炮衣还未褪下,但那直指苍穹的长长炮管,沉重巨大的炮架铁轮,以及两旁码得高高的弹药箱……无不彰显令人胆寒的机械力量。
后军为李梓发、黄贤的广南军,约四千人马,皆服白,无甲。广南军在前两个月与元军的拉锯战中折损不少,战力疲惫,又非本地作战,补充不易,所以作为预备军,战事吃紧时再上。
左军为陈吊眼、陈桂龙的畲军,约五千人马,全军服饰皂色,半数着甲,兵刃雪亮,大盾如墙,黑衣如铁,一片肃杀。畲军几乎参与了所有与元军的拉锯战,折损最重。不过他们是本土作战,又有十几万预备军可随时补充。因此两个多月战斗打下来,人马非但没减少,反而越打越强,颇有了几分精锐气势。
右军为黄华、罗半天的头陀军,约六千人马,皆灰服披发,头束灰带,许多将士脸上都有刺青,或兽头,或爪牙,或雷纹,端是凶煞。与元军反复厮杀数月,头陀军减员也颇严重,不过他们同样有大量二线部队生力军,随减随增,源源不绝,更藉此练兵,锋芒更甚。
中军位列全军之后,最醒目的是军阵中高达五丈的巨型巢车,这是全军的指挥中枢。巢车顶层望台之上,宋主赵猎一身明光金甲,头戴金翅双凤盔,领系黄色大麾。急风吹来,大麾飞扬,金丝盘绣的五爪金龙如波起伏,云烟中若隐若现,似乎下一刻就要破衣而出,龙吼天下。
赵猎身后,是宋军副元帅江风烈,参谋马南淳,侍卫长兼武功队统领龙飞翼,燕翎队统领丁小伊等十余将领。而在下方二层望台上,则是十余武功队与燕翎队的正将、副将级将领及赞画处诸赞画、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