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一圈,重又回到小山岭,走到大榕树下,看到梁氏庄院。
施扬的眼睛又开始充血了。
昨日功亏一篑,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却不得不含恨而退。今日,却是带着强援劲旅杀回来了。
马成义的大嗓门又一次响起:“梁起莘听真,你的救星完蛋啦!蒙鞑子千户撒里蛮麾下五百悍卒,在赤坎海滩被信安县侯、定远大将军、殿前指挥司司马、广州都督、龙雀军都统制赵侯爷率麾下神火军一举击溃,狼狈而逃如丧家之犬。听说撒里蛮逃跑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派人通报你……,哈哈哈哈,梁起莘,被主子甩了的感觉不好消受吧?姓梁的,竖耳好生听真,给你一炷香考虑,送还我家大郎,自缚请罪,或可活命。如若不然,今次定打破庄院,让梁氏在香山除名!”
难为马成义竟能把赵猎的一堆头衔与官阶记得如此清楚,一字不差。与前几天喊话相比,今次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但中气十足,气势旺盛。只因他身后站着一支刚刚将数百蒙元精兵打得大败而逃的新锐火枪兵。连撒里蛮都逃了,何况区区梁起莘?
梁氏庄院一派沉寂。
马成义回头看向赵猎。
赵猎点点头:“可以了,说好给一炷香考虑,不必着急。”
马成义点头哈腰,躬身退下。
赵猎回首向江风烈下令:“抓紧时间休整,一炷香后准备强攻。”
江风烈行了个宋军军礼:“末将领命。”
尽管现在忠顺军已并入龙雀军,所有白衣卫都算是赵猎部下,但无论是从执行力度还是从对江风烈的尊重角度出发,赵猎都不宜马上绕过江风烈直接向白衣卫下令。当然,上了战场又另当别论。
对于攻克梁氏庄院,赵猎并不担心,连一队缺人缺枪弹的厓山小队都差点端了梁氏庄院,何况现在兵强马壮、挟大胜蒙元强敌之势而来的龙雀军?他更担心的是施扬,没人比他更明白舒儿对施扬有多重要——一个从没拿过十贯军饷的军伍效用,居然愿把全部身家二十万贯拿出当聘礼,更愿放弃四海闯荡,相伴村庄。施扬只是个普通农家子弟,不懂什么风花雪月、红袖添香。他爱煞一个人的表现,就是用最多的聘礼+默默陪伴。
现在,舒儿死了。施扬能撑到此刻不崩全靠一股强烈复仇意念绷住。一旦打破梁氏庄院,大仇得报,施扬还能不能撑住,这是个问题。
“多看着他点。”赵猎对杨正低声道。
哑武士默默点头,给了赵猎一个“放心”的眼色。
“赵大哥,能不能多给点子弹?”丁小幺挤过来,腆着脸嘻笑。
赵猎扫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少年队员一眼:“替他们要的?”
丁小幺嘻嘻笑。
赵猎一伸手,向丁小幺展示掌心、虎口的老茧:“我在厓山基地呆的时间太短,那三天又要跟郭大匠讨论研制火枪,又要自制子弹,还要训练白衣卫……一天睡不满三个时辰,你认为我能造出多少子弹来?”
“赵大哥辛苦了。”丁小幺不好意思挠挠头,“回去我帮赵大哥一起造子弹……”
“其实少年队每人十发子弹足够了。”赵猎朝白衣卫一扫,“因为这一战,主力是他们。”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赵猎正要下令进攻时,庄院大门轰然洞开,一人战战兢兢举白旗走出,颤声高叫:“我家员外请赵都统进庄叙话。”
赵猎冷笑,瞅了马成义一眼,后者会意,跑上高处扯开嗓子大喝:“尔等插标卖首之辈,凭什么让赵都统入庄叙话?”
那人干咽了口唾沫,嘎着嗓子道:“我家员外说了,若尔等还想要马侍郎完好,就请入庄一叙。”
马成义一呆,转头看向赵猎。
赵猎淡淡道:“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要叙话就在庄院前庭,我的部属都能看到我,否则我没法保证贵庄院的安全。还有,马二郎也要一块去……”
江风烈截断道:“赵都统乃千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我是龙雀军副都统制,让我去吧。”
赵猎笑了笑:“江兄,你还没拿到任命状呢。”
江风烈一呆,苦笑摇头。
欧阳冠侯上前请命:“何不让某前去,觑机制住他,救出马侍郎。”
赵猎再笑:“定军兄的身手小弟是信得过的,不过在我们那里有句话叫‘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菜刀再利,见枪跪地’。”
欧阳冠侯摸摸腰间手枪,也只有苦笑。
赵猎走到丁小伊面前,从怀里取出一个紫檀长匣递给她:“做好了,拿着,等会有用。”
丁小伊一脸莫名打开一看,圆溜溜的眼睛瞪大,呡嘴而笑。
半炷香后,梁氏庄院大门再开,这回没人出来了,只有一个声音高呼:“请赵都统入庄!”
庄院大门前,赵猎、马南淳坦然张臂,接受庄丁搜身,结果庄丁连把小刀子都搜不出来,更别说枪了。
庄院内传出一个笑声:“赵都统果然是信人,梁某佩服,请进。”
赵猎与马南淳迈步入庄,循着笑声看去,就见庭院廓前,一人坐在太师椅上,另一人则被反绑双手,立于椅前。
“大兄!”马南淳一见那被绑之人,眼圈顿时红了,神情激动,不过到底是在官场打过滚的,养气工夫还算足,并未失态奔上前。
马南宝发髻散乱、神情憔悴,但脸上手上都没伤痕,显然没有遭受刑讯,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赵猎盯住太师椅上那华服汉子:“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