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崖洲,朱卢港。
雄踞朱卢水入海口三角洲。朱卢水(南渡江),因朱卢港得名,稍后称“黎母水”。
与时下长江入海口雷同。朱卢水,水面宽阔,水量丰沛。再加农耕初立,并未裹挟大量泥沙顺下,积成沙洲。无有后世“白沙津”,更无“新埠岛”。
河口呈“扇”状,或称“斗”状。水路开阔,帆樯云集。
遥见横海先艂舰队,护卫三足踆乌船宫抵达。城港万民空巷,欢声雷动,远近可闻。
船宫爵室,三面清钢琉璃壁前。蓟王手持千里镜,俯瞰朱卢新港。规模颇具。功能齐备。
先前,十万岛夷,闻汉廷复立,举家涌入。港中吏民,闻岛夷蜂拥而来,皆惊恐色变。本以为群起来攻,岂料竟举族来投。问过方知,十万岛夷,皆是前汉时所设珠崖、儋耳等旧郡,向化遗民。代代相传,皆以汉裔自居。泛舟徐闻,往来互市。因心向大汉,与岛夷格格不入,常受化外野人侵袭。
闻汉廷重回,焉能不喜极而泣。扶老携幼,举家来头。
朱卢港长,阮瑀,字元瑜,陈留尉氏人。文思敏捷,懂音律,能鼓琴,被恩师蔡邕称为“奇才”。
蔡师高徒,名著学坛。蓟王岂无耳闻。虑及荒洲,孤悬海外,蛮夷环伺。不比中夏繁华便利。蓟王欲留任国中,补长吏之缺。
不料阮瑀,私语恩师。言,不愿半道登车,甘愿从始而终。于蛮荒之土,督大汉雄城,向化山岛野民,乃平生之幸。
蓟王欣然应允。
蓟谚“万丈高楼平地起”。又谓“万事开头难”。
众皆以为,阮瑀此行,必然艰难。不料将将下锚,便喜得十万岛夷相助。能听说汉话,粗通书文。稍加训练,便可为客庸。日薪二百钞。慨叹两汉四百年,四裔向化,汉风长存。更叹因缘际会,天助我也。
朱卢港,横跨水岸,左民右官。东港为民用,西港为官用。而后,沿两岸大堤,绵延闾里,纵横街衢。其中不乏因地制宜,随形就势。置苑囿、高台,横亘其间。巍峨壮观,美轮美奂。
只需物料充足、人手齐备。辅以机关造器,月起千楼,何其易耳。比起洲上遗民,瞠目结舌,如有神助。蓟国上下,早习以为常。
循《蓟法》,编户破万,口破十万,可为令。
由三百石港长,晋升为比千石港令。阮瑀一展长才,无出意外。
珠崖洲中,诸多前汉旧县遗址。被开拓船队,按图索骥,逐一寻觅。只需逆进朱卢水。寻枝津故渎,督造新港,光复旧县,指日可待。
不急。先把朱卢造毕。固若金汤,足可抵御。再扩地圩田。光复旧郡。
“臣等,拜见主公。”阮瑀领一众属吏,升船入殿。
“诸位免礼,赐座。”蓟王冠冕临朝,必行封赏。
安长御,座下宣诏:“擢升朱卢(港)长阮瑀,为朱卢(港)令。兼领蓟王宫行人,秩比千石,‘铜印黑绶’,另赐蓟钞十万,蜀锦百匹,四季朝服及骖马安车一驾。”虽未登黄金台,然毕竟孤悬海外,故蓟王酌情另赐。
“臣,阮瑀,领命谢恩。”阮瑀肃容下拜。
“擢升朱卢丞王粲,为朱卢宰。秩六百石,‘铜印黑绶’,另赐蓟钞五万,蜀锦五十匹,四季朝服及骈马公车一驾。”
“臣,王粲,领命谢恩。”王粲下拜。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曾祖父龚,祖父畅,皆为三公。父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进以谦“名公之胄(名门之后)”,欲与为婚。见其二子,使择焉。谦(父)不许。以疾免,卒于家。
后关东大乱,王粲举家徙河北,以童子身,入蓟太学坛。少师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北国,常车骑填巷,宾客盈坐。闻王粲在门,蔡少师倒屣迎之。粲至,年既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
王粲博闻强记,善于算术,工于文笔。所著诗、赋、论、议,蜚声太学。素与阮瑀交厚。以兄长侍之。奈何年岁尚小,不及出仕。年初,将满十四,便僦船出海,南下荒洲,与阮瑀相会。阮瑀遂辟为属。年不过十四,便食六百石俸。虽憾失三百出仕。然二千及冠,不出意外。
待封赏必,蓟王置公宴。
王粲以茶代酒,起身为贺:“主公,少复祖爵,并土为王,讨平四夷,再定河北。尽收四州豪杰而用之,以横行天下。及平江、汉,引其贤俊而置之列位,使海内回心,望风而愿治,文武并用,英雄毕力,此三王之举也。”
王粲毕竟年幼。容状短小,其貌不扬。然慷慨陈词,一鸣惊人。
蓟王麒麟天生,亦称“早智”。诸如师弟刘晔、周瑜等,皆少年英杰。故见状甚喜。
遂取随身玉佩,嘉奖之。
在座皆与有荣焉。
“横行天下”,“及平江汉”。乃蓟国上下之所愿也。
当浮一大白。
王驾巡游,吏民振奋。珠崖洲毕竟与岭南一衣带水。洲上多为“南越国”,骆越后裔。骆越即雒越,“交趾昔未有郡县之时,土地有雒田,其田从潮水上下,民垦食其田,因名为雒民。设雒王,雒侯、主诸郡县,县多为雒将,骆将‘铜印青绶’”。
秦末汉初,秦将赵佗,据岭南立“南越国”。遂迁岭南骆越人并中原汉人,入珠崖洲。南越归汉后,武帝置珠崖、儋耳两郡,又遣汉人登岛。四百年繁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