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游侠消失在街角,主事才猛然醒悟。冲仆从使了个眼色,这便转身登上二楼。
“公子。”
“何事惊慌。”
“梁冀金山之事怕也漏了风声。”
“何出此言。”
“方才有数个京畿游侠,持一袋金粉入肆。卑下套问金粉来历,几人吱吱呜呜,话说一半便夺门而出。料想,此物必见不得光。”
“话如何说了一半。”
“那游侠口出博戏二字。”
“知道了。你且下去,接人待物,勿露马脚。新来神上使,乃世之豪杰。即便有失,亦不会轻易出卖我等。安心处事,一切如故。更无需惊慌。”
“卑下领命。”见公子如此淡定,主事亦心安。这便自下楼去。
“来人。”待主事离去,公子轻声开口。
“在。”梁上之人答道。
“速去……”声音戛然而止。暗忖片刻,公子这便言道:“无事。”
“喏。”
正值多事之秋。圣教举事在即,当以大业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金粉事小,洛阳大方才是重中之重。必要时,壮士断腕,弃卒保帅。定要护送洛阳大方,万千信众的周全。
圣教信徒,已达三十余万,遍及大汉十三州之八:青、徐、幽、冀、荆、扬、兖、豫。
编为三十六方。每方设“渠帅”一人。
只需大贤良师,振臂一呼。天下信众,群起响应。
势如野火燎原,必将一战而定。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稳住。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公子重重落杯。似在为自己鼓劲。
收到刘备“洛阳将有大事发生”的口信,以五官中郎将董重为首。袁术、曹冲、赵延,纷纷登门拜访。
刘备虽未细说。却叮嘱众人各司其职,谨守营盘。
话既出辅汉大将军之口,必非空穴来风。
长水校尉袁术,越骑校尉曹冲,城门校尉赵延。各自整顿营备,恪守其职,不敢懈怠。
驻扎在北军大营的一千麴氏先登,亦枕戈待旦,随时待命。
五官中郎将董重更是连夜入宫。将消息告知董太后。
翌日。黄门令左丰早早入府相见,询问详情。
心忧宫中太平道通风报信。便是左丰,刘备亦未明言。
只让他回禀陛下。不日将为国除一巨贼,请陛下拭目以待。
两位大将军,接连出手。
让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恰逢意渐浓秋。草木枯黄,寒色逼人。
八月中旬。蓟国明轮船队,缓缓驶入东郭港。
车马早已列队等候。装满蓟国名产,源源不断运往金水小市。
赶车的不是旁人,正是以郭大为首的河东游侠。
货箱皆密封签印,中途无法打开。即便运到市中,亦需勘验箱体后,方可由专人开启。再按货箱外编号,对照货单,检查其中货品。数目、品质。诸如此类。
但有损伤、残缺、腐烂、变质,皆要记录在案。
各项皆确认无误后,方才入肆,录进库存一栏。
港口到小市不过数里之遥。沿途穿街过巷,众目睽睽之下,途中很难做手脚。
郭大等人乃是杨奉保举,得此差事。且又是初次押运。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差错。
事实也是如此。
货箱悉数运入小市。各家依次清点,无一差池。这便纷纷称赞。
郭大等人亦陪笑脸。领取足量钱币,率众离开。
一举一动,恪守本分。
一直陪同在身侧,生怕出纰漏的杨奉亦大大的松口气。
这便做东,请郭大与众兄弟入金水汤馆沐浴宴饮。
郭大亦未推迟。领兄弟与杨奉同入汤池,沐浴薰香,欢饮至天明。
席间说起少年诸事,郭大击掌而歌。杨奉不觉已泪流。
乃至大醉不醒。
“大哥。”见杨奉醉倒,便有一人起身近前。
“安坐。”郭大稳稳站起,将杨奉背上三楼精舍。
再反身罢宴,领众兄弟自去。
洛阳金市,天下一玉器商肆。
二楼精舍,便有一人掀帘而入。正是宫内大宦官。
“公子可知道大祸临头?”
“大内官何出此言?”
“暗行之事,已被人窥破。公子还有心思在此独酌?”
“无妨。”公子轻轻落杯:“事因唐七而起,无非是查家宴中毒。与我等何干?”
“人是我亲手招募,如何能逃得了干系!”大内官急道。
“唐七已死,死无对证。下毒之人,就在你我二人头顶。对我教忠心耿耿,又岂会出卖大内官?”公子竖起根手指,往梁上轻轻一指。
大内官猛抬头。只见蛰伏在暗中的黄巾死士面无表情,缓缓探出。又缓缓缩回。
那张平淡无奇的死人脸,却看的大内官心惊肉跳。
这是真的死士。
“大医之人,因何会在公子梁上?”
“我等效忠的乃是太平圣教,大贤良师。大内官又何必多此一问。”
“公子既如此笃定,老奴这便告退。”
“大润发一路走好。”公子举杯相送。
“公子留步。”大内官躬身退出,转身走下楼去。
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
大内官走后不久。一张墨迹未干的人脸画像,便被送入府中。
如前所说。京畿豪侠身兼旁门左道,奇门异术。其中便有人善速描人像。
寥寥数笔,却极为传神。
一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