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外头,只说爵爷在夫人生辰那日,并不曾在府邸里,和个白兰的女子在一道。故此替夫人辩驳的言语,自也不是真的。如此一来,倒也招惹了许多闲话。”
月娘站在一旁说道,将外头那些个闲话只说给姚雁儿听。
月娘容色也是添了些个悲悯:“夫人便是个慈和的,心肠亦是不够狠。”
姚雁儿嫣然一笑,亦是轻轻品了口茶水,眸子里头水光流转。
心善?她倒是并不觉得。
“若是夫人心狠,让那纳兰锦华因为疯病死在伯爵府里,也是没这些个事儿了。”月娘轻轻的说道。毁了一个女子清誉,和要了她性命又有什么差别?
姚雁儿压下了心头一番心绪,亦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她心软么?似乎也是并不如何觉得。说到底,原本自个儿是商户出身,便是个狠的,也不如这些豪门大宅的手段,随意弄死个人就极轻易也似。
“倒要让月娘和弯弯替我打听,母亲究竟招惹了个什么。”
姚雁儿轻轻说道。那等点翠的钗儿,萧玉也肯戴着,必定是囊里没银钱。故此,倒瞧上自个儿这个女儿。
月娘轻点头,再说起些个纳兰锦华的事儿。
“纳兰锦华当年瞧中徐进风那寒家子,什么都肯和他,不顾家里的事儿就跟他好了。等老太君松了口了,就嫁过去,陪嫁虽然不如夫人这般,亦是还算丰厚的。纳兰锦华入了徐家门,还未足月,就生了个儿子。这等光景,却连个妾都不如。只徐家见她出身伯爵府,只道伯爵府允了这门亲事,能攀上伯爵府的高枝儿,故此也是对纳兰锦华十分奉承。”
“只后来,却也是不好了。萧玉虽待锦华不甚客气,还是允她上门的。原先老太君还在时节,姑爷上了门,却被打了出去。那可是真打,不见留情什么。”
月娘轻叹了口气道:“却也是一点情分也没留了。”
姚雁儿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记忆中的老妇人,虽然不苟言笑,却也是对孙女儿极好的。可是竟这般心狠?
“再后来,却也是有些个不好听了。徐进风原本要娶这个夫人,也是瞧中伯爵府。谁想仕途非但不能有助益,且亦被处处打压。其实纳兰锦华的眼光也并不是那么差的,她也不是被徐进风几句酸话,几首酸诗给哄住,只因那徐进风倒也确实是有些个本事。可是如今,伯爵府使了力,徐进风那些个些许才华也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徐进风最初对纳兰锦华也是喜爱的,可是后来自也生了个怨恨,便是婆母也是已经不喜这个被家族放弃的儿媳。徐进风家里只是乡绅,薄有些钱财,既已经仕途无缘了,徐进风索性纳了几个妾。据说,便是妾也能欺辱纳兰锦华这个正妻。”
姚雁儿想起了纳兰锦华那憔悴的容貌,有些花白的头发。大约这样子的经历,就是纳兰锦华如此容貌的缘故了。
她想了想,不由得缓缓说道:“既是如此,为何不合离了?”
纳兰锦华嫁了一次人,自然也寻不着好些的体面人家,然而若细细挑选,总能寻得比徐家好些的归宿。且便是寻不着,绞了头发做姑子,也是清静些个。
“徐家不肯的。”月娘轻轻摇头。
“徐家不肯?”姚雁儿一寻思,就忽而就明白了。
徐家是担心,若是合离了,纳兰府只恐怕就再无什么顾忌了,只恐怕亦是会报复。留住纳兰锦华,一家性命也还是有的。
月娘似叹息也似说道:“老夫人还在时候,徐家夫妇进不去。及老太君死了,萧氏主持中馈,也不好显得太小气,故此也容了这对儿夫妻上门。”
“别人听来,许是觉得老太君实在太狠了,可是谁让她姓苏,单名一个媛字?她是世家出身,世家出身,总是极为重视血脉传承。女儿嫁给一个寒门子,她是容不得的。她只恨没这样子的女儿。世家女儿,总是会重视她们的出身,重视世族的传承。她们嫁给本朝勋贵,也还罢了。可是如此血脉,却是不能给寒门子为妻。真正的世家女子,就是这样子性儿。”
姚雁儿心里微微发紧,虽如今世族、勋贵看似泾渭分明,可是唐国近百年的传承,勋贵与世族通婚之事亦是屡见不鲜。世家的骄傲,就是这般?阻止不了女儿,只当便没生她一般,瞧着她落入虎狼窝,却不闻不问。
她不由得想到了苏尘,那男子温和俊雅,秀美无双,只如谪仙。姚雁儿瞧不清楚苏尘是什么样子的人,却觉得他如春水一般的柔和,令人如沐春风。可是他也是世家子,更是苏家的人,还是苏家的家主。难道他看似柔和如水,却性如烈火?
姚雁儿却轻轻摇摇头:“祖母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子好呢?她早就青灯古佛,不理会府里的事儿了。却让我住锦华姑姑院子,对我百般的呵护和疼爱。”
老太君虽然处置了锦华,可是心里未必无动于衷。她对自己这个孙女儿的疼爱,是因为心里总是要一个寄托。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无情的人,再如何心肠冷硬的人,总是会有心思柔软的一角。
伯爵府里,纳兰羽打赏了万儿,却也冷冷哼了一声。
如今她额头上添了疤,虽然会消了大半痕迹,可总是有个浅浅的印儿。好在纳兰羽也替自个儿修了个现代的碎花斜刘海,可巧就遮着,样子也好看,便是萧玉也是减了几分忧愁。
如今她已经默了两卷红楼梦,起了个笔名了,思忖着自己可是要经营个书社,将这生意做下去